反应?她这是给我的一个警告吗?或者她压根儿就是想让我死?世上还有比死人更能严守秘密的吗?
我越想越心惊,霍去病转身扶我,我第一次主动地握住他的手。我的手仍在哆嗦,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因常年骑马练武,他的手掌茧结密布,摸着有粗糙的感觉,充满令人心安的力量,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手不再哆嗦。
他看我恢复如常,摇头笑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找李三。”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声音涩涩地说:“为什么不敢?不过……不过要你陪着来。”
李敢走到我们身侧,若无其事地对霍去病作了一揖:“刚才多有冒犯,不过你好端端地突然走到我的箭前,把我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霍去病冷冷地说:“三哥,我们在军营中一起跌爬滚打,我很小时,李大哥还曾指点过我箭术,我们的交情一直不错,我不想以后因为误会反目,所以今日我郑重地告诉你一声,以后你若敢再这么对她,我的箭术可不比你差。”
我惊诧地看向霍去病,心中滋味难辨,他竟然这样毫不避忌地护着我。
李敢也是一惊,继而似明白了几分,很是震惊地看了我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今日情绪有些失控,以后不会如此了,我想金姑娘能体谅我。”
我扯了扯嘴角,我能体谅?下次我在你脖子上架把匕首,看你能不能体谅?嘴里却只淡淡道:“我来是为了说几句私话。”
霍去病现在倒很是大方,一言不发地走到远处。
我看着李敢问:“李夫人是从我园子中出去的,我所做的也都是为了护着她,我想这一点,经过今天的事情,你应该相信我。我知道你喜欢她,可她知道你的心思吗?”
李敢沉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她不知道,她已经是娘娘,我在她眼中和其他臣子没什么区别,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这些心思不过就是自己的一点儿念心儿而已,希望你也保密,我不想给她徒增烦恼,只要能时不时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果然如我所想,李妍是装得自己一无所知,把一切坏事都推给了我。我一边想着,一边说:“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告诉李夫人。”
李敢冷哼一声:“你当年就把一些本该告诉她的事情隐瞒了下来,我对你这方面的品德绝对相信。明明是我先于陛下遇见的她,却被你弄得晚了一步,晚一步就是一生的错过,你可明白?”他的语气悲凉中又带着怨愤。
我不敢接他的话茬儿:“我既然已经瞒过了你,那你后来是如何知道李夫人就是那个你要找的女子?”
李敢眼中又是痛苦,又是喜悦:“有一次进宫时,我恰好撞见她用一块类似的帕子,颜色虽不同,可那个状似藤蔓的‘李’字却是一模一样。我当时如五雷轰顶,看着她怔怔不能语,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傻。这世间除了她,还会再有第二个姓李的女子有她那般的风姿吗?其实在我看到她像水中仙子一般的舞蹈时,听到她和陛下聪明机智的笑语时,我已经深为她折服,只是当时……只是当时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直到看到那块帕子,我才明白我错过了什么,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金玉姑娘,你为什么要故意骗我?老天既然要让我再看见那个‘李’字,可为什么那么晚?金坊主,你说我该不该憎恶你?”
我身子有些寒。当年我不告诉他真相,就是不想他有今天的烦恼。若是一般的美貌女子,能遇见李敢这样的世家子弟,才貌双全,一片痴心,不知道比去那朝不保夕的皇宫强多少倍,但李妍并不是一个只想寻觅良人的普通女子,她绝对不会选李敢。可事情绕了一圈,竟然又诡秘地回到了命运原本的轨迹。
我再不敢看他的神色,低着头道:“事已至此,一切已无可挽回,但我求你,请不要伤害李夫人,你可知道你今天袖子里的一个‘李’字能闯出多大的祸?这个‘李’字十分特殊,只要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你不能把一无所知的李夫人置于这么大的危险中。”
李敢的声音艰涩:“我不会伤害她的。今日是我大意,穿错了衣服,我待会儿就去把所有绣了这个‘李’字的衣服物品全部烧掉,从此后这个字只会刻在我心中。”
我向他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跑向霍去病。
霍去病问:“你们两个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你究竟怎么得罪了李敢?”
我勉强地笑了下:“一些误会,现在算是解释清楚了。”
霍去病看着我,不置一言,漆黑瞳孔中,光影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