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我可以担保令爱绝不会有何差错。”苏涉实在是太过清楚李氏的心情,故而每句话都十分斩钉截铁毫不含糊,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恰当会让她再担惊受怕。
虞谣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她向来极其浅薄地坚信,所有能不使用大约、应当、或许等词的大夫都是医术精湛的大夫。
李氏得了他这保证,脸色终于好了许多,她试探地问道:“苏大夫能不能留在府中,等到雅书痊愈之后再离开?我可以付给你双倍的诊金……”
虞谣听了这话,便下意识地看向一脸无奈的顾嬷嬷,不由得有些心疼她了,想来跟随在李氏身边这些年她必定是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毕竟李氏这话说的几乎可以算得上缺心眼了,若换了有些清高孤傲的大夫只怕还要觉得受了辱。苏涉本就是看在谢然的面子上才会来白府看诊,李氏不提情分反倒提钱,实在是有些让人尴尬。
好在苏涉为人随和,并没有细究李氏话中的疏漏,只是略带些为难地看向谢然。
“既然舅母如此说,那你劳烦你在此照料些时日吧。”谢然随和地一笑,“我刚好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可以顺道等一等你。”
苏涉见他已经如此说了,便也答应了李氏的请求。
水痘虽比不得天花的凶险,但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料理的了的病症,更何况它还是会传染的病症,若是没出过水痘的人极有可能会染上这病,所以风荷院中没出过痘的侍女几乎是人人自危。
顾嬷嬷将院中的侍女进行了调配,幼时出过痘的侍女负责贴身照料白雅书,没有出过痘的则不用进屋,只需要负责院内其他事务便可。
听了她这一吩咐,虞谣当即便有些懵,因为她并不知道殷虞谣这身子是否出过水痘,只能低声道:“嬷嬷,我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出过痘了。”
院中可以贴身侍奉的侍女本就有限,若不是顾嬷嬷对虞谣有几分好感,简直要怀疑她是刻意躲懒了。虞谣也知道自己这回答容易招来怀疑,欲哭无泪地看向苏涉:“苏大夫可否能看得出来一个人是否出过痘?”
苏涉摇了摇头:“你既然记不得,那就不要冒险了,还是在外院伺候吧。”
顾嬷嬷见苏涉都如此说了,也只能挥了挥手示意虞谣出去。
虞谣自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自己也没道理冒着性命危险来照料白雅书,于是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依言退了出去。
在顾嬷嬷的安排之下,院中的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几乎给了虞谣一种此事可以翻篇的错觉。然而事实证明,每当虞谣有这种错觉之时,现实便会狠狠地抽醒她。
三日后,虞谣便知道了自己究竟有没有染过水痘了,因为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也已经开始起了红点,只是没有白雅书那么严重罢了。当初她还觉得李氏的担忧有些太过,可当此时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之事,她几乎也要哭出来了。若仔细论来,她比白雅书还要惨上许多,毕竟连个为她担忧的人都没有。
虞谣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她知道此事也不可能瞒得住,所以索性直接将此事告诉了顾嬷嬷。原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顾嬷嬷盯着虞谣看了许久,终于开口给她拨了一间空房子独自居住,又请了苏涉一道给她开些药。
对于这个结果,虞谣表示很知足,她一个侍女患了这种病没被赶出去就是好的了,何况还能沾着光被这将来的太医院首诊治一番,还能有什么奢求呢?自从她来到这里,她就彻底学会了无欲无求,无奈而现实。
“你的病症比四小姐好上许多,所以不必太过忧心。”苏涉的确是个医者仁心的好人,每日都会来为她诊脉,“只是有一点你得注意,待到痘下去之后,一定要等到痘痂自动脱落。虽然会有点痒,但是如果你挠了的话,极有可能留下疤痕的。”
听了苏涉的吩咐后,虞谣向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我早就把指甲都剪了。”
苏涉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抓住她晃来晃去的手塞回了被子下面:“你小小年纪倒也乖觉,竟早有准备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与年龄有何关系?”虞谣这些天与他渐渐熟识了起来,说话也不是那么小心翼翼了,偶尔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将来可会是个大美人,若是白璧微瑕,那该多可惜。”
她这话听起来很是大言不惭,但也不是毫无根据地瞎扯,毕竟殷虞谣长大之后的容貌的确算得上风华绝代。
苏涉看着她这尾巴恨不得翘上天的模样,竟觉得很是可爱,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逗她:“那你晚上睡觉时可得小心些,不要一时疏忽挠了自己,那将来岂不是要少一个美人了?”
他这话也不过是说来玩笑,但虞谣却听进了心里,她知道自己睡觉一向不老实,若是迷糊之中抠掉了脸上的痘痂那她真是哭都不知道想哪儿哭去了。她与白雅书不同,白雅书自然是有侍女轮番值夜守着,但她却只能自己仔细着才行。
苏涉万万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中一句话竟让这丫头一夜没睡觉,第二日诊脉之时他看着虞谣眼下那一抹浓重的黛色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你居然一夜没睡?这又是何必?”
虞谣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酸涩地泛出些泪意:“我在想今晚干脆拿个绳子绑着我的手得了,不然我只怕撑不住了。”
苏涉算是彻底服了她这折腾劲,想了想后开口道:“要么我向顾嬷嬷求个情,让她给你分个侍女来照看你几晚上吧,也免得你总是睡不好。”
“算了吧,四姑娘那里人手还不够呢,我这种身份怎么配?”虞谣睡意渐浓,说着说着居然就那么闭上了眼睛,然后顺口将心中所想的话都一并说了出来,“更何况,我也信不过她们啊,呵呵……”
虞谣用冷漠的语气向苏涉展示了“呵呵”二字的现代正确用法,成功地让他背后一凉,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直视这个词。
苏涉看着突然睡去的虞谣,一时间居然有些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实在是可怜见的。他向来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对那些弱小的人极易生出怜悯之心,现下虞谣这副模样算是彻底勾出了他心中的那点温情,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来是有事要处理的,可一想到虞谣对自己相貌的重视就不放心放她一人在此,但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更加不忍心叫醒她,只能进退为难地坐在一旁盯着她。
虞谣睡觉的确不大老实,感觉到脸上作痒便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挠,若非苏涉眼疾手快地将她拦了下来,只怕她就真的得毁容了。
苏涉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而后掖了掖被子,谢然推门而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你居然来了,究竟是什么要紧事?”苏涉回头看到谢然,正想再说些什么,但余光却瞄到虞谣又开始不老实地挣扎,当即便又重新按住了她的手。
谢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小丫头正是褪痘痂的时候,昨晚怕自己睡着了忍不住动手,应是熬了一晚上没睡。”苏涉自己说起来都想笑,无奈地继续讲道,“就诊脉的这么点功夫她就睡着了,我看着她怕她抠下来痘痂留疤。”
谢然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你放着正事不干就是为了这个?”
苏涉知道他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谢然也没有那点悲天悯人的情怀,只得叹道:“我若是走了,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是要恨我一辈子的。”
好在谢然对他的性情早就熟知,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多大用处,于是便拉了椅子坐在一旁:“再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回京吧,秦州之事我已经料理完了。”
“若不是白府之事,我们早该回京了。”苏涉皱了皱眉,难得八卦了一次,“这西府四小姐的病情,可有什么蹊跷?”
“的确是有人作怪,但不过是小姑娘们的意气之争罢了,再者便是东、西二府积攒已久的宿怨了。”谢然这几天闲来无事,将此事查了个一清二楚,“我东府那位二表妹的伴读吃了熊心豹子胆,买通了风荷院中下人换了四表妹书房中的茶具,那茶具恰好是出过痘的人用过的,所以便造成了现下这局面。顾嬷嬷顺着吃里扒外的下人查到了那伴读,然后派人去与东府交涉了一番,东府便将那伴读逐出了白家学堂。”
“就这么着?”苏涉有些难以相信。
“不然还能怎么着?”谢然显然对这姑娘家的小打小闹不感兴趣,兴致寡淡地结束了这一话题,话锋一转看向床上躺着的虞谣,“你准备装睡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