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乱纷纷的嘈杂声,也渐渐变得清晰可闻,马仲碌隐约听到几个前排的男生义愤填膺地说:“冯见雄那个人,口才倒还是可以的,就是人品不端,老是站那些不和谐的立场。农民都那么苦了,还不补贴农业生产,这是鼓励为富不仁啊!”
“马哥,旁听观众好像有不少支持我们的。”身边一个名叫郝芳的女队友,拿胳膊肘捅了捅马仲碌,轻松地说。
“我倒是不希望这些人支持,根本没支持到点上。咱别管这些小白怎么想了,靠自己堂堂正正干掉冯见雄就行。”马仲碌傲然用鼻孔对着台下那几个支持者。
理性、高智商的支持,他是喜闻乐见的。但是这种不讲事理、仅仅因为感情用事、认知冲动,就贸然支持他的屌-丝,他宁可不要。
因为同情农民而支持补贴?这叫个屁的道理啊。
“还有那个虞美琴!”郝芳补充道,说着还略有敌意又好奇的瞥了对面的虞美琴。
今天的虞美琴坐在一辩的位置上,和史妮可对调了角色。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不由得让对手和熟悉他们的评委都有些奇怪。
要知道,一辩是最容易照本宣科、赛前背熟的,所以往往只用一个队伍里台风、音色和肢体语言最好的队员就可以了。而随机应变能力强的主力,几乎不会往一辩的位置上放。
法学院此前的比赛中,虞美琴和冯见雄就都没有当过一辩。
郝芳刚才和马仲碌搭讪冷场之后,此时便又一次没话找话地询问:“马哥,你觉得法学院这边今天临时变阵、把虞美琴挪到最没技术含量的一辩,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你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们还用在乎这个,要堂堂正正地赢,随便他们怎么变阵都要赢!”马仲碌压着声音吐槽了一句。
双方队员们还要交头接耳,主持人田海茉总算是打断了他们:
“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先请正方一辩郝芳同学做开场陈词,时间是三分钟。”
郝芳连忙收敛好情绪,把陈词的提纲翻到桌面上,然后站起来鞠了一躬,说两句场面话,立刻切入了正题。
“……众所周知,一个国家的粮食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不能仅仅以金钱的得失来衡量。
春秋时,《管子》便说‘明王之务。在于强本事,去无用,然后民可富’、‘不生粟之国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
齐国贯行管子的治国之道,重农养农而霸于诸国。而那些因逐利轻农而得一时之利的邻国,一旦遇到连年灾荒,往往亡于齐国之手。
越王勾践煮粟赠敌、诱使吴王夫差以赠粟为种粮,导致吴国大饥,终为其所灭。种种教训,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粮食安全一定要握于本国之手、切不可指望国际贸易么?
而要想确保本国粮食产能不被外国廉价产品冲击乃至淘汰,补贴有时候也是必须为之的,而且或许对方辩友不知道,这种补贴并不只是社会注意国家有,资本注意国家同样盛行——而且大多数都是被WTO原则认定为‘市场经济国家’地位的发达国家……”
郝芳侃侃而谈,三分钟的陈词并没有用长篇的讲稿,而是区区五六行的提纲,每隔半分钟看一眼,就知道下面该讲些啥。
看得出她的背诵功底应该不错,肢体语言和台风也颇为专业。
从这几项专业素质看,地科院的队员果然个个有绝活,不是法学院这种野路子可比的。
郝芳说完时,还满是深意地看了虞美琴一眼,似乎在探询些什么。
可惜虞美琴并没有作声,对此不以为意。她只是静静地等待主持人宣布,然后开始回击。
……
两分钟后,虞美琴就代表反方完成了开场陈词。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在当代越来越趋于全球化的经济形势下,对农业生产进行行政补贴,就是一种保护落后产能的行为。只会导致民众对于生产方式的灵活组织不用心、不思变,不利于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
但是我们也必须强调,我们反对的只是直接、金钱上的行政补贴,并不反对对本国农业生产进行技术支持、产能升级,乃至其他有效提升产业竞争力的帮扶手段。
我们更不是要反对强化本国的粮食安全政策——我们只是认为,粮食安全和补贴之间根本没有因果关系,所以今天的辩题根本不应该涉及到‘粮食安全’。”
她连“谢谢、我的讲话完了”都没说,就直接坐下了。
而包括主持人田海茉在内的所有评委,乃至对手,都有些发愣。
这就完了?貌似还剩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呢?
还有这种操作?
背后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