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一片傻笑声里,这些家伙均被刘季的说辞逗乐之余,也对他更加敬重,纷纷开口安慰。
“沛公别愁,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就是就是,陈王虽然势大,但是他对百姓真不如沛公,我们都愿唯沛公马首是瞻。”
有吹有捧正在其乐融融,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一个骑士纵马至,气都没喘匀就开始报信:“沛……沛公,大事不好啦,陈将周市攻略方与,吕直已经开城纳降了……”
刘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什么?陈王的部属为何忽然犯境?之前与他不是有过约定吗?”
传令骑士这才有空喘口气,继续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啊!听说周市将军奉陈王之令经略魏地,兵临城下的时候,陈军放言方与和丰县都是故梁王孙假徒之地,应该算作魏地……”
刘季再也无心他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丰邑,丰邑……丰沛不分家,他还要打我的丰邑?!”
“属下来时陈军已经动身,如今……恐怕已经围城了……”
刘季当即拍板:“回军!夏侯婴、周勃、还有那谁,领着弟兄们回去支援!丰邑不能丢!”
“陈涉与周市欺人太甚,丰邑不能丢!”
“呸,什么陈王,暴秦还未伤筋动骨,他倒开始以势压人了,老子不怕!”
“对,不怕!”
出来打个薛县,老窝差点被人给端了,刘季和他麾下的沛人别提多恼火了,群情激愤中,他们把薛县的兵甲钱粮卷了个干净,再配上堆积怒火的双眼,顿时有了几分悍卒模样。
骑马的、走路的、持戟的、握剑的……一行人如他们脚下的烟尘一样从薛县浩浩荡荡飘出来,直奔来时方向赶回去。
“那谁,曹无伤!我领弟兄们回去驰援,你跟贾平守好了薛县,等大伙击退敌军,我给你记个大功!”
曹无伤刚要反对,刘季继续说道:“听着,这事儿比什么都重要,别老是惦记着杀人争功,老子要是败了,还指望从薛地再翻身呢,明白了没?”
话说到这里,曹无伤再无异议,不过此人有些小聪明,看了一眼远处问道:“沛公,贾平乃是泗水郡监,新降之人如何能信?我怕威望不及他,有负沛公所托……”
刘季听完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再往四周看了看,实在无人可用,只好叫过一名近卫:“周緤你也留下,听曹无伤的见机行事!”
“喏!”
“沛公放心!”
安顿好了这边,刘季坐上一辆旧战车随沛军一起出发了,走在路上,他感觉五内俱焚心急火燎,实在难以想像丢掉丰邑会怎么样。
仔细算起来,刘季一家子所住的中阳里应当属于丰县,只不过他在沛县混的更熟,再加上这两个县城之前不分彼此向来亲厚才被当做一地看待。
现如今周市用兵丰邑,简直就是往刘季的心窝子里递刀子!
越走越着急,越着急越策动驽马快些拉车,等他觉得骨头都要散架的时候,车先散架了。
随着咔嚓一声,一只轱辘抛下难以为继的车驾独自跑掉,整个战车忽然为之一倾,两匹驽马仍在傻乎乎往前拽。
也是刘季命好,正好遇到了一块草地,车子刚刚失去平衡的时候,他就被狠狠甩出来,狼狈的打了两个滚,却还能自行站起来。
“沛公,你没事吧?”
“沛公,莫非此乃不祥之兆,上天警示我等不得回军?!”
前半句听着还挺热乎,听完后面那句话,刘季顾不得溜儿酸的鼻子,劈头盖脸就骂:“混账,我乃赤帝之子自有天佑,哪里来的不详?再蛊惑军心,老子把你军法处置了!”
说错话的家伙缩了缩脑袋,不敢张嘴了,心里一个劲儿纳闷赤帝跟苍天到底哪个大,还有为什么季哥以前从没承认过流言,现在反而自称赤帝之子了……
旁人想什么刘季不知道,但是这一摔反而给他摔出了一点思路。
吕雉跟刘太公都有审食其照看着,即使丰邑破了应该也没事儿,再想想留在丰沛的人都有谁啊?曹参,当了许久狱掾颇有计略,奚涓、郦商、薛欧很是武勇可谓一时良将,卢绾……呃,不提也罢。
如果那个人也能帮着守城,丰邑最起码能够坚持到自己回去……
让刘季这么惦记的人是谁啊?正是丰沛的豪族王陵,说到豪族两个字,狗血的来了,王陵为人很耿直,但他就是瞧不上游手好闲的刘季,哪怕后者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兄长”叫着也不行,就是瞧不起,谁让你出身不行呢!
但是反过来,王陵跟同是豪族出身的雍齿关系很好,哪怕雍齿的为人与他相较甚远,两人依然好的跟什么似的。
然后纠结的来了,王陵跟雍齿关系融洽,但是不与之同流合污;刘季事王陵如兄长,但他总得不到王陵的好脸色;雍齿借着这点关系每次都往刘季心窝子里捅剑,偏偏刘季只能选择原谅他……
他们谁都不知道的是,如果雍齿没有死在虞周的算计里,这次早就把丰邑大开城门卖掉了……
不管怎么说,王陵有本事聚起乡勇守城是真的,刘季对他无限信赖也是真的,所以值此危难之际,刘季率先想到的人就是王陵。
“车来!快快快,快回丰邑!”
刘季觉得浑身无碍了,扯着嗓子开始找马车,这时,一匹快马逆行而来。
“沛公!沛公!楚军派来使者,让你前去会盟……”
“会什么盟,老子的家都快……咦?项将军的使者何在?容我换身衣服再拜见。”
郦食其来了,五十多岁的老头跑的满脸通红,须发乱蓬蓬的贴在脸上:“沛公,是我,是老夫……”
“楚军使者呢?”
“丰沛有警,他们将老夫送回来便走了,会盟之事我也知晓,沛公但问无妨。”
既然没有外人,刘季也不用在意形象了,肩膀一塌,他十分直白的问道:“能否让项将军派些人马逼退周市,还我丰沛安宁?”
郦食其刚说完但问无妨就被噎住,还没喘匀的气息更乱了:“咳,咳咳……这个吗,老夫说了不算……”
刘季也没指望老头子应承,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得快些回去,再跟楚军联络一番啊……”
重新跨上战车,刘季随着大军继续开拔,一路上,他跟郦食其共乘一车详细询问出使楚军的细节,更派出无数会骑马的家伙来回奔波。
烟尘还是那样在烈日下飞扬,人与马还是那样急不可待的赶路,刘季乘坐的战车上忽然时不时传出笑语,少了分焦躁,多了点安稳,使得周围众人倍受感染,快步向前的同时放心许多。
“沛公一定是有办法了,不愧是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