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人单纯,不擅长动脑筋,心里又搁不住事。她自责已经自责过了,难过也已经难过了,如今她剩下的只是庆幸,庆幸自己和郭良金终究不是同类人,她起码内心是善良的,仍有敬畏之心,还有底线。她的错在于无明,是非不分地莽撞冲动;而郭良金的错在本质,她把得到视为理所当然,遇上小小的挫折便认为是别人针对她,处心积虑地报复,甚至不惜使用恶毒和残酷的手段。她这种唯我独尊枉顾规矩的做法早晚会碰上硬茬子,给自己惹下祸害。张婷芳对她已经不同情了,也许回到甘肃老家对她反而是最好的事情,在那里生活单纯,而没有郭通判官威的庇护,她的行为也许能收敛一些。
路过杜府的时候,张婷芳要不是知道杜玉清今天出发去游历了,还真想停下来进去她那里喝杯茶,和她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做,静静地看书、发呆,她也觉得放松惬意。想起杜玉清在面对歹徒围攻时的镇定冷静,张婷芳脸上不由地浮现出微笑,那个人即使面对滔天巨浪也能波澜不惊从容面对吧。真盼望着她早点回来。
此时,张婷芳以为的已经出发去游历的杜玉清却悠闲拿着一本《南唐二主词》走在去花园的路上。昨天突发这样的大事情,父亲不得不临时去处理,造成的结果就是他们得推迟一天出发。原来日常的课程都已经停下来,杜玉清也难得清闲下来,不知为什么她在房间里就是提不起劲来看书,就随手拿了本闲书出来花园里走走。
初夏的阳光明媚娇艳,通过树上枝叶的缝隙斑斑点点落在人的身上,照得人越发慵懒无力。杜玉清听到花园里传来一阵悠扬的萧曲,走近一看,果然是范斯远站在在亭子前面,正对着池塘流水在吹洞箫。他今天穿了一件白领绿色深衣,手执长箫,神情专注,更显得从容优雅。杜玉清觉得今天范斯远的气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精神比往常放松了许多,箫声也比往日畅快愉悦,悠扬婉转,细听之下,原来他吹的是《碧涧流泉》。
杜玉清寻了两丈外长廊下的椅子坐下,斜倚廊柱,听着箫声呜咽,高高低低地迷漫着整个花园,一时情有所动。
范斯远人聪明,什么东西都上手快,尤其对自己喜欢的事物孜孜以求的话,更是能达到了技艺高超的地步。他的琴艺棋艺都是如此。就拿这萧来说,他的技艺据大家评判已经达到了日臻完善的地步,都夸赞他才艺双馨。杜玉清实际上知道范斯远在上面下的功夫,他每天晚上都会练习一遍,还把萧时常带在身边,时不时地吹上一曲。因为他,杜玉清对那些乐曲也慢慢耳熟能详了。之前最常听他吹奏的是《苏武牧羊》之类的古曲,哀婉动人、深沉悲壮。那种曲子杜玉清自然非常喜欢,但总感觉范斯远吹奏起来虽然驾轻就熟,但缺乏其中那深沉的滋味,带着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勉强。但今天的箫,范斯远吹得放松,吹得动情,深深地打动了杜玉清。
延伸出来的枝枝杈杈把杜玉清的身体遮掩在花木丛中,她能看见范斯远,范斯远却不能看见她。杜玉清遥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耳边箫曲婉转萦绕,一时沉浸在美好田园风光的诗情画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