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某海景酒楼,“临海听风”豪华包厢里,三男一女言笑晏晏,酒酣耳赤。
金言在一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位置默默观察。
孙长海举杯:“金哥,这一杯我先干了,担保合同尽管放心签,这生意绝对亏不了。”(这是个反派)
周林半是讨好,半是玩笑:“金叔,等我生意做成了,给您做个儿也成。”(这是白莲男主)
小菲笑得腼腆:“金叔,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敬您。”(这是白莲女主)
被亲热的叫做金哥、金叔的男子约三十出头年纪,名叫金贵卿,面孔和脖子上的皮肤红得像煮熟的虾,眼睛里还剩几分清明。他把酒一饮而尽,翻看手边的一份合同。(这是炮灰)
炮灰拿起手边的钢笔,拧开笔帽正欲落笔,旁边儿童座椅上一声响亮突兀的嚎哭,惊得他手一抖。
慌忙丢下笔去哄坐在圈椅中哭得凄惨又诡异的儿子。
小菲笑着说:“金叔真是当得起超级奶爸的称号了。”
可不是吗?赴个宴都要把儿子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金贵卿的儿子叫做金言,今年三岁半仍不会说话。国内外的医院跑遍了,查不出症结病因,就连算命的跳神的,也从这个孩子身上赚到了不少钱。
半年前金贵卿与妻子协议离婚,割了近三分之一的财产给她,自己带着儿子,雇了两个保姆在家照看。
金贵卿把儿子抱出来放在膝盖上,一手给他擦眼泪,一手轻抚他的背脊,儿歌也哼起来,几分钟过去了,并未奏效。孩子的哭声充斥着包厢,将一室欢愉硬生生的搅乱。
小菲走过去,伸手:“金叔,我来哄哄吧!”
不料孩子哭得越发惨烈,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扭动挣扎,带着明显的抗拒,小菲尴尬的收回手,回到自己的座位。
金贵卿笑容不减,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小东西,跟朋友们分享喜悦:“昨天小言开口说话了。”
“太好了!”
“语迟必有后福!”
“会叫爸爸吗?”
金贵卿一脸苦尽甘来的满足:“叫了,他昨天早上起来,跑到我房间里跟我说了四个字。”
三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感觉这四个字不简单。
“爸爸快跑!”说完金贵卿忍不住哈哈大笑,捏捏儿子肉呼呼的小脸,包厢里另外三个人也是笑不可抑,这孩子三年不说话,一说话就惊死个人。
金言笑不出来,他在哭。
他本名金炎,是个新死之人,一缕幽魄带着不能瞑目的遗憾,得到了神鬼之怜,绑定了一个“乖儿子”系统。可穿梭于各个时空,为那些不得善始善终的父子们造福。
包厢里这几个人,叫做周林的是个富二代,小菲是个凤凰女,校园时结缘,苦恋多年,谈婚论嫁之际遭周家父母棒打鸳鸯,以断其开销威胁周林分手。
这一对苦兮兮的小恋人顶住压力,决定从家族中脱身出来单干。启动资金不足,又没有产业抵押,只好从银行贷款。
然而资金刚刚从银行贷出,合作对象孙长海便卷款逃了,周林玻璃心碎了一地,于是自暴自弃,女友小菲不离不弃,周林终于浪子回头,返身归正,恋情也修成正果。
反派卷了钱财花天酒地,小情侣历经波折终是甜甜蜜蜜,这真是个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而那个签了担保合同的无辜倒霉鬼,没人去多看一眼。
被诉上法庭,清偿贷款,公司资金流陷入断链危机,抵押房产,原本意气风发的金贵卿精神恍惚,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生意接连失利,不出两年便宣告破产。
父子俩贫困潦倒,在恶劣的情绪中相依为命,关系越来越差……
金言还在哭,他拥有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与智慧,奈何这小小的身体才三岁多,柔弱无比,常年不言语,舌头似乎被打了个结。
冲动与情急之下,也只能勉强说出四个字“爸爸快跑”。
他是真的伤心难过,仅凭这个三岁的小小躯体,话都说不全的僵硬小舌头,他能拯救这个可怜的炮灰爸爸吗?
孙长海看了看手表,神色有些不耐,冲着把全副精力放在儿子身上的金贵卿说道:“金哥,小孩哭一会不要紧,贷款的事儿不能耽搁,这事要成了,往后周家的大门随你进出!”
金贵卿略觉反感。孙长海的话不免夸张,金贵卿心里有数,这个担保合同是他经过半个月的深思熟虑拿定了主意的,并不需要旁人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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