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杨萱笑笑,将聘书仔细地收在抽屉里,顺手拿出一双袜子,“大人今儿去东条胡同吗?要是去的话,把这个带给范公公,明天是范公公生辰。”
袜子底绣了一对鹿,因怕硌脚,又衬了层细棉布。
萧砺端详番,问道:“花这么大工夫绣在脚底下,别人也看不见。”
杨萱嗔道:“古画上的老寿星不都是骑着鹿吗?别人看不看见不相干,总是我一份心意。”
萧砺“嘿嘿”傻笑两声,将袜子踹在怀里离开。
明天也是杨萱生辰,因她要行及笄礼,萧砺自然要留在家里,故而只能今日去给范直贺寿。
日影西移,萧砺骑马来到东条胡同。
程峪跟钱多已经到了,范直尚未回来。
程峪扫一眼意气风发的萧砺,笑问:“听说你打算定亲?”
萧砺“嗯”一声,面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得意,“已经定下了,从大兴回来之后就写了聘书……明天行及笄礼。”顿一顿,“你们得送礼。”
钱多睁大双眼,“这是姑娘家的事儿,我们几个男人掺和什么?再说,这礼也没法送,送梳篦送钗簪,你乐意?”
萧砺想想,的确不愿意杨萱戴别人送的首饰,遂道:“可以折成银子。”
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钱多掏出荷包,万分不舍地掏出一两银子,“半个月的工钱……等月底,一定要让小四嫂给我涨工钱,起早贪黑地干活不说,还给她带着学徒。”
程峪不缺钱。
他每年从醉墨斋得一分利,头一年得了四十两,去年得了一百二十两,今年还差三个多月封帐,醉墨斋的收益已经将近三万两。
听说其中还有丰顺帝的账目,可不管怎么算,他至少能得上千两银子。
程峪很大方地掏出个两只十两的银元宝放在萧砺掌心,“这是我跟小九和小十一的,代我们几个给杨姑娘贺喜。”
钱多眼都直了,气道:“大哥真不厚道,单替小十一出,怎么不把我这份也出了?”
兄弟几人其乐融融,而范直也正跟丰顺帝告假,“明儿是老奴生辰,家里几个兔崽子说要给老奴做生日,老奴明儿晚些过来伺候圣上。”边说边往丰顺帝手旁的茶盅里续上水。
宫里稍有些头脸的太监,都会认几个干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丰顺帝并不奇怪,端起茶盅大口喝完半盏,“不用,朕允你闲散一天。”
“老奴谢圣上恩典,”范直应着,却不肯走,磨磨蹭蹭地道:“说来也巧,杨姑娘跟老奴是同天生日,明儿正值及笄,听说她前几天行过除服礼,刚跟萧千户定了亲,真算是双喜临门啊。老奴寻思送样贺礼过去,又怕不妥当,老奴这不算是勾结外臣吧?”
丰顺帝瞪他两眼,“你平常还少结交外臣了?别以为朕不知道,金吾卫几个参将见到公公可是客气得很。”
范直笑着解释,“这都是应该的,老奴在宫里走动,少不得跟他们交往,可萧千户不一样……”说到此,声音顿了顿。
丰顺帝没听清他后一句,手指轻轻叩着杯壁,转身吩咐旁边太监,“到坤宁宫传个话,就说杨姑娘明儿及笄。”
太监应一声,走到门口吩咐几声,自有专门跑腿的太监去告诉皇后。
范直眸光闪一闪,接着先头的话,“萧千户性子爆,前阵子又被人弹劾。”
丰顺帝“哦”一声。
范直从案旁成摞奏折下面抽出一本,“还是跟夏怀宁的纠纷,听说夏怀宁欺侮杨姑娘,萧千户一气之下给他去了势。”
轻飘飘地把事情定了性,又将奏折打开,摊在丰顺帝跟前。
折子是严伦写的
严伦极为推崇骈体,辞藻华丽对仗工整,每两句都得要合辙押韵。不但讲究文采,更能深入挖掘,直接把两个男人情仇爱恨之事上升到武夫羞辱士子的高度。
折子末尾连着质问四句,意思是朝廷若是容忍此举,会将天下学子置于何处?
丰顺帝扫两眼直接扔到一边,冷笑道:“要是学子都这么无耻,朝廷还是朝廷吗?外敌入侵时,个个屁都不敢放,如今海晏河清,又看武夫不顺眼了。”
范直将折子捡起来,“还有几个御史也上了奏折。”
丰顺帝不耐烦地说:“朕没那么多闲工夫看。”
范直低低应一声,将严伦的折子并其余基本均都收了起来,交给太监扔进专门盛放作废奏折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