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骨肉分散逐风转

    史书记载，后唐庄宗光圣神闵孝皇帝李存勖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夏季，四月，癸亥朔（四月初一），出现日食。初，五台僧诚惠以妖妄惑人，自言能降伏天龙，命风召雨，帝尊信之，亲帅后妃及皇弟、皇子拜之，诚惠安坐不起，群臣莫敢不拜。时大旱，帝自邺都迎诚惠至洛阳，使祈雨，士民朝夕瞻仰，数旬不雨。或谓诚惠：“官以师祈雨无验，将焚之。”诚惠逃去，惭惧而卒。意思是：当初，五台山的僧人诚惠用虚妄的邪术来迷惑人，他自己说能制服天上的龙，能呼风唤雨。后唐帝尊敬相信他，并亲自带领皇后、皇妃以及皇弟、皇子们去拜见诚惠，诚惠安稳地坐在那里也不起来，跟随后唐帝去的大臣们没有敢不跪拜的。当时天气正值大旱，后唐帝从邺都把诚惠迎接到洛阳，请他祈雨，士民们从早到晚都来看他祈雨，结果好几十天过去了也没下雨。有人对诚惠说：“皇上请你来祈雨，结果没有应验，他将会烧死你。”诚惠听后就逃跑了，因感到惭愧害怕而死。

    这段话说明当时旱灾确实已经严重到了极点，不然，以堂堂皇帝之尊，不事生产事鬼神，怎么会干这样的蠢事呢？历史上的这一年确实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从三月开始，北方春夏持续大旱，至六月中，才开始降雨。紧接着自七月三日开始，一直到九月十八日，连续七十五日阴雨，少有晴日，江河百川水灾为患。先是旱灾，紧接着是洪灾，灾民不计其数，到处是流离失所的穷苦大众，饿殍遍野，李少峰和孩子们更不可能幸免于难。

    三月，当粮食和其他一切告罄之后，李少峰不得不带着孩子们继续开始流浪的生活，他们一路穿州过县，一会儿往南走，一会儿往东走，有时候当兵的还拦着他们要倒着往回走，两个月里，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五月底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商州商洛县。一路上，他们受尽了各种苦楚，好的是，身上以前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一直分文未动，在路上他们用一部分换了点面，实在讨不到吃的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弄点面水汤充饥。可就这样，已经实在维持不下去了，身上的银子已经不足三两，到处都好像缺粮，一两银子能换到的面越来越少。虽然他们每天吃不饱，可还是坚强的活着。

    同光三年六月八日，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李少峰来说，是第二次的刻骨铭心。

    中午，他拿着仅剩的一两多的银子出去换面，走的时候，孩子们一群儿聚在一棵大树下等他，等到他回来时，孩子们一个也不剩了。起初，他以为孩子们是在附近去找吃的了，可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一个孩子的踪影，他才意识到坏事了，可能孩子丢了。他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见到人就问，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找到，他只能回到那棵树下继续等。“婷莺，你知道叔叔在等你吗？狗剩，牛蛋，丑丫，你们都在哪儿呢？”

    月明星稀，微风吹来，天上的星星也像嘲笑他一样，一闪一闪就慢慢的消失了，直至天明，孩子们一个也没有回来，他怕离开后，孩子们回到树下找不到他，又等了整整一天，孩子们依旧没有回来。每想起小婷莺，他就想起张文昌夫妇对他好的点点滴滴。他在张文昌夫妇坟前发过誓，要和小婷莺生生世世永不离弃的，可只有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小婷莺弄丢了，一群孩子是跟着他出来一起讨生活的。每想起没一点，他心里就万分的难过。夜幕降临，李少峰像疯狗一样，漫无目的，满世界的奔跑着，不断地吆喝着小婷莺和几个孩子的名字，这世界也无情透顶了，竟没有一点回音给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李少峰晕倒在荒郊野外，落魄的他，竟然连狼都看不上吃他，或许是他命数未尽，又或者是死的人太多，狼早已经吃饱了，对他这种看起来已经像死了的“死物”不怎么感兴趣吧。

    天亮了，李少峰也醒了，他又开始重复这简单而机械的事情，一连好多天，他日复一复的寻找着。直到十多天后，他才开始放弃这漫无目的的寻找，把希望寄托在了老天爷的身上。“某的老天爷啊，你睁开眼吧，你就好好睁睁你的眼吧，让小婷莺好好的活着，你就是现在夺了某的命，某也心甘情愿了，某给您磕头了。”这一世，所剩的骨肉亲情就剩下了小婷莺，这时候，他的内心在虔诚的祈求，直到李少峰头都磕出血了，他才停了下来。一夜过后，李少峰开始漫无目的的踏上新的征程，像一个游民一样，开始了他一个人栖栖遑遑的生活。

    七月里，雨不停地下着，背上的面已经开始有点返潮了，可他一想起小婷莺，就舍不得吃，每天只用野菜、树皮充饥，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着。

    连续两个的雨，到处都是讨饭和避雨的难民，路旁的白骨堆积的如丘山一样，暴尸原野，无人收殓；见白骨皑皑，惊心动魄。行走千里，到处如山野荒林，残垣断壁，无有人烟，也听不见鸡鸣犬吠之声。傍晚来临，猫头鹰在黄桑丛中鸣叫，大田鼠于荒野乱穴间拱手而立，见了人也毫无惧色。旱灾加洪灾，犹如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穷苦百姓带来了一场浩劫，百姓的生活糟透了。一切就像我们在诗句里才能玩味到的一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鸱鸟鸣黄桑，野鼠拱乱穴”。敢问一声“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是啊，老百姓究竟犯了什么样的罪过，竟然遭上天如此杀戳！

    上天也许也不知道他的子民们正在苦受煎熬吧，如果他知道的话，怎么会让他的子民们如此苦苦度日呢？

    呵，这时候的天，真不知道他娘的在那里。如果有天，恐怕都想日他贼娘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