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叼着烟从外面进来:“咋样,看见了吗?”
我赶紧点头,喜笑颜开:“柚子水真不错。”
“这玩意去晦气辟邪,能洗掉鬼遮眼。”吴寿祥说:“走吧,跟我去前殿,一会儿老程就来了,我得把你原样交给他。”
我赶紧拉住他:“吴大叔,这事不急,我有个不情之请。”
吴寿祥看我。
“你能不能带我去刚才的狐园?”我说。
吴寿祥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我心里想着胡浈浈,抱着幻想,现在眼睛能看到东西了,能不能见到她呢?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看看这个狐狸成精的丫头长得什么样子。要不然心里痒痒着,回去也过不安生。
当然了,这话不能说给吴寿祥听,我编了个借口,想亲眼看看昨晚在什么地方度过的。
吴寿祥一百个不愿意,说什么也不带我去,他跟我说,昨晚我在狐仙的宴会上,能活着回来已属侥幸。人妖殊途,那地方不是说你想去就能去的。要是人人能去,何必弄成禁区呢。
他说你要真想去看看,就得等日后修行有成,还要找高僧在你身上刺经,这样才不能被阴邪妖物所扰。
后来说的我有点不高兴:“那吴大叔你怎么能去?”
吴寿祥“嘿”了一声:“你能和我比吗?”他脱了衣服,里面是背心,露出光光的两条手臂,我看到在他的右臂上果然有经文,细看是繁体字,这些字大小不一,呈艳红色,极有规律的排列,最大的几个字是“观自在菩萨”。
吴寿祥把衣服穿好:“这叫《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狐仙道场很邪的,经常行走这里,免不了和精怪打交道,常接触如果没点修行,没有法力护持,时间长了很容易发生意外。小冯,你要真想去狐园,光明正大去和那些精怪打交道,那就好好修行吧。”
我只好打消主意。我二十来岁,也见过一些女孩的,可谁也没有胡浈浈留下的记忆如此深刻。我们没什么肌肤之亲,无非就是拉个小手,可她昨夜为了我,出头力劝胡三太奶的那一幕太感动人了。
我咂咂嘴,只得跟着吴寿祥出来,往前殿去。我本来还想回默园,和那个一面之缘的胖子道个别,想想算了,真要刻意道别,反而破了这个缘起缘灭的气氛,和胡浈浈一样,日后若有缘,定会相见。
到了前殿,在吴寿祥的指点下,我给九尾灵狐上了三炷香。毕竟到它的道场,又是悟道又是听琴,这也是受人家狐仙的恩泽,要感恩。
等了一会儿,程实从山下来,他看到我,有些愕然,随即笑:“气色不错嘛,看样子挺顺利。”
吴寿祥把昨晚我鬼遮眼被带到狐园听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说。程实没有细打听,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小冯,你现在已经可以出师了,但在下山之前,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我严肃起来:“程老师请问。”
程实说:“这一路行来,你听了我的经历,又到默园去抄经,而后又有通灵一夜的异事。那我要问问你了,你说智慧从何而来?”
我愕然,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太大了吧。”
“或者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程实问:“你怎么想就怎么说。这个问题的关口不在问题本身,而在你,你就是答案。”
我站在大殿上,身边是吴寿祥和程实,背后是九尾灵狐的神像,周围寂静无声。我想了想说:“人的生活是要从痛苦中找到意义,智慧是从痛苦中得来的。”
吴寿祥和程实相视一笑。
程实说:“有慧根。虽偏激,却也不失灵性。我给你讲个故事,当年印度有一位王子,锦衣玉食,忽然有一天他在宫殿里听到了某处有女子弹着神秘的曲子,他顺着声音找过去,在高台上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女子正在弹奏古音。那女子告诉他,这首曲子来自于遥远的国度,她正在回忆着自己儿时的家乡,群山,湖泊……王子完全着迷了,听了很久,说这首曲子里有一种东西是他从来没听过的。女子告诉他,那是苦难,也叫痛苦,是人的生老病死、是人的背井离乡、是人的妻离子散。后来这个王子由此契机,开始领悟苦难的真谛,其后有大成,他就是释迦摩尼,佛陀。”
我听愣了,回想起昨夜的琴声,竟然不知不觉眼圈红了。
程实拍拍我:“小冯,这就是风眼婆婆需要的答案,你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