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一冷,还是缓过神来镇定,这才发现,这半夜鬼魅一样的身影竟是平常被视为空气的女疯子。左小吟还没开口,那女疯子先伸出一个手指抵在了她嘴上。
“嘘……嘻呵……”女疯子依旧疯癫的笑着,发出低迷的怪音。她把左小吟从床.上拉下来,走到她平常呆的一个墙角,扒开一堆稻草蜷缩起来,并示意左小吟也要如她一样蜷在一起。
疑惑之下,左小吟照做了。
女疯子很开心地蜷成一团凑到左小吟耳朵边小声说:“嘿……呵……阿……阿蓝……知道,知道……血引哦……”
血引?
左小吟皱了眉,耐心地同样笑着试图和阿蓝沟通:“血引,是什么?”
“呵……呵……哦阿……阿蓝不能告诉你……”女疯子阿蓝笑了半天,从地上数起了稻草。
看到这种情况,左小吟心里是急。一抬手想去拍阿蓝的肩膀,可不料阿蓝好象受惊了一样,猛地抬头,惊恐地缩到墙角抱头瑟缩:“不要,不要打阿蓝,阿蓝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了阿蓝吧!!阿蓝……公主,公主……陛下……陛下……娘娘……娘娘!”
满嘴的胡言乱语让左小吟头更疼了。她估摸着这阿蓝估计就是白天听到了话头,夜里发了疯而已,只能无奈作罢就想走。这个时候,癫狂的阿蓝却猛然伸出手拉住她说:“吃了血引,就能当皇帝了,就能当皇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再次狂笑,还继续断断续续地说,“血引是诅咒!是该死的!该死的!去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地方!就必须得死!得死!全都得死!!阿蓝,阿蓝要当皇帝!要当皇后娘娘!啊哈哈哈!”
阿蓝的癫狂笑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囚们,她们一醒,见到阿蓝正抓着左小吟拼命的摇,都慌忙来拉。南狼也醒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抬手劈晕了哭哭笑笑的阿蓝,一手扶住呆住的左小吟,关切问道:“没事吧?”
左小吟回过神来,盯了阿蓝,久久不曾说话。在阿蓝一直被稻草乱发遮挡住的脖子上,有一个明显被烙铁烙掉半边的奇怪图腾,而那仅剩的半边图腾——熟悉地,近在眼前。
她默默转身抬眼,看着南狼被发遮挡住的眼角,心中百味。
在南狼眼角,有着同样的图腾。
阿蓝,又是谁?
她忽然似乎找到了南狼身份的突破口……以及,那八字血书的意义。
在阿蓝疯癫的话语里,左小吟依旧敏锐地过滤出了最关键的几个字词:血引,皇帝,命定,死。
吃了血引,就能成皇帝?
血引,必须死?
如果左盈是血引,那就意味着,她必须得死。
而命中注定的地方,又是在哪?
她明白,这一切问题的答案,现在,都只在面前这个清秀少年的身上。
“呐,南狼,我大概知道鱼雁书的秘密了。不过,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左小吟笑意软软,拉着不明就里的南狼朝着自己在东一间专署的一小块领地走去。
南狼一头雾水,看着左小吟朝他伸出手,拨开他额前长长的刘海。她直直地望着他,倒让他感觉不自在起来。他这些日子越来越发现,明明她的脸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可他却一天比一天不敢看她。
每每如此对视,他的心跳就会一下快很多,大很多,而某种热气就会顺着心口直涌上脸,烧红烧红的。
而现下月满盈盈,光影太过美好,把女子的脸美好地去掉了毒辣和隐忍,剩下柔软和清素的表情,执着的眼睛楚楚地映着自己的倒影,好似只剩自己在她身边的独占。她伸出手,恍惚擦上自己的额,在自己眼角不断摩擦。
他的脸不争气地更加红了,视线更加游离。
“呐,南狼。”她这般唤他之时,尾音芊绵,带了瑟软的小女儿家香甜。
南狼仓皇点头应了,强撑着口气道:“怎么?!”
“噗,你紧张个什么。我就问你个事而已~”
“什么?”
“你……是不是……”左小吟只觉他窘迫起来比平常霸道嚣张的模样可爱太多,手下摸着他的脸,倒不肯放开了。
“……是什么啊?!”南狼手心里开始出汗。是不是什么?她会问自己什么问题呢?会不会问……是不是……他……
左小吟收回了手,一字一顿,目光潋滟而安宁,带着一种天然的自信。“你是不是皇室之人?”
月光一地凉。
少年的心思,如月不满,凉远不知归途。
对面的女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不逼迫,亦不催促,就那般静谧的目光,却让他心里莫名地在发颤。
他时刻铭记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时刻铭记着自己忍辱负重的苦痛,时刻铭记大业待兴的报复——用一切都在掩埋的真相和身份,该有怎样毫不犹豫拒绝的回答。
南狼眼神空洞地摇了摇头。
左小吟眼神黯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不愿再多问。
他在骗她,她怎会不知。
答案在他愣于当场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更何况,之前在黑箱听左卫和他对话之时,就已有此般猜测。如今见到阿蓝那奇怪的图腾,听到她那袭疯癫的话,就此而言,他的反应,更在她意料之中。
既不惜男扮女装,既不悔来到这所地狱,本就该做好一直欺骗下去的觉悟。
她理解他,所以,并不怪他。
只是……心里某处,有微微的空荡和失落。
当她转过身准备一睡了之的时候,胳膊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拉住了。
少年的声音低地发沉,发苦。
“为了鱼雁书,我告诉你实话。我,我是……皇室的人。而且是前朝狄……”南狼这句话,没有再说下去。
正确的说,是说到一半,就脸色忽变,紧紧抓住了胸口跪在了地上,好象无法呼吸一般拼命张了嘴喘着气。
左小吟慌忙来扶,他面白如纸地抬起头,对着她虚弱地说:“对不起。”随后,就头一垂,倒在了她怀里。
对不起。我想告诉你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是不可说,是百般无奈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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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斯满月清晖的夜里,倒有人闲情逸志地坐于湖边,听习风入耳,赏月满湖塘。
君子斜倚栏杆怅意,是以风流不尽。白裾锦服,比之皎月之色,更淡泊无暇。青丝及墨,束之玉带,不华却雅,愈发地衬着那完美温和的容貌,如登九天之姿。
“我说,大半夜你还在这里吹冷风真当自己练过呢?”从阴影里走出一袭华服的应蝉落,碧翠的眼睛在夜晚显得更为明亮而妖异。
简止言闻言亦不回头,视线淡淡地看着远处微光粼粼的湖:“消息查到了?”
应蝉落走到他身边,无力的趴在了玉栏上,一手抬起递给简止言一叠纸:“老头子命阁里的好手查的,你摹地鸳鸯谱上的地图,不是一张图。凑不到一起,分散开来,是四个地方。东南西北都有,我都命人去查了,现在在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