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漆木门外,少女早已走远。
而鬼刺,还是定定站在那里很久。有种似曾相识的无奈,抑或心中那抹难以抚平的恨,如痴如狂,如泣如诉。
背后的案上摆着黄帛的圣旨,手里攥着他放了很久的信。
风经窗过,吹开素帛,露出下面压着未完的画卷。月色凄迷,他闭了眼,似深深桐庭,落雪遮罢前尘。
推开门,离开。
苍月下泛白的石板路,浸着夜时冷露浓浓。
通往黑暗,似永没有尽头。
阴暗的囚房中,吊着一个囚衣沾满血渍的少年,他的头发披散在双肩和面部,凝结的血块将原本黑亮的发丝粘沾在一起,如同中咒的修罗。
在他旁边,还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九阁毒卫,时刻警备着。
见到出现在门口白衣男子,他们低下头说:“狴司大人。”然并不见应有的谦卑。
鬼刺没有理会他们的逾越,平静地说:“九阁通知你们了吧。”
两个毒卫交换了个眼神,之后才点点头说:“恩。”
“我会亲自动手。”
“这个。”
“在这大狴司内,最有经验的主刑人,只我无二。”
“…………”
莹莹惶惶的烛。
少年察觉到他的到来,吃力地抬头。满脸血垢,漆黑明亮的眸。
“呦,又是你啊,不管你来多少回,我都不会说的。”
“三机复审,你死罪难免。”
“嘁。斩立决?凌迟?剥皮剜心?”南狼冷嘲,细数着死刑,似将要面对地,还敌不过他嘴角不屑而轻佻的字字句句。
鬼刺静静地看着。
那少年灼热而骄傲的笑,仰着脸直视着他的目光,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豁达和无畏。
耳膜有些锐疼。
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喊:“师兄。”
他垂下视线,转过身子。
“来人,备平安席。”
平安席。一路平安,讽刺的最后一餐。
他离开的时候,听见南狼在他身后朗朗的笑声,似还听见断续不知调的小曲。
等着未亡人,看你一回报安地家书旧信。
未平,未安。
年年,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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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大秽。大忌。五行皆不利。
天未亮。
偌大的狴司内,一片凝重的死寂。没人敢乱说话,没人敢乱动。
囚犯们沉默地在做着苦力。
狱卒们脸色冰冷得打骂。
时不时有人抬起头,仰望将整个大狴司圈绕起来的,丈八狱墙。
圜扉严邃,门牢窗小。
咔嚓。咔嚓。
自刑室,进内监,出外监,路女监。
那是这狴司里最为直敞而光滑的路,然这里的任何囚犯,都永不愿踏上这条路。
这路,叫阎王路,只有被判决了死刑的囚犯,才会正式地从这里走出,一路畅通。无阻,无碍。
而此刻。换上惨白囚服的少年,从黑暗中沿着那条路慢慢走出。
一路上,看到的人,或者混沌,愤怒,麻木,迷茫,恐惧,震惊,害怕,颤抖。
少年恍若不知。
难得的洗漱干净,清爽地像秋天吹过的风。
快要进入女监的时候,南狼刻意地停住了脚步。
用手拨弄了下头发,遮住了右脸上洗不掉的伤。
他记得,戏文话说里的生离死别,都是那般英勇无畏的死,才让那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完美的刻骨铭心。
穿过黑暗的耳廊。
女监宽阔明亮的监场。
一路惝恍。
一路期望。
冬天的太阳,带着如鸦翼一样地阴影。
遮挡着他的视线,让他在那些熙攘地人群里,迷失了方向。
里面有熟悉的人,陌生的人。
却看不见,最想念的那个人。
南狼的笑容,变得有些摇摇欲坠。那条路,渐没入死亡。他想见上最后一面的人,却不在那里。
他停了下来。
看向那些囚犯,大声地问:“她在哪?!她在哪?左盈在哪?”
你在哪?
一直乖巧未曾反抗过的少年,爆发时的样子,吓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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