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折射像一出戏。一晃,两年离别时光,匆匆忙忙地走马观花。
“左……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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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数年,情景皆变。
狄昴暗地里心思流转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再和她见面会是什么光景。兴许会不言不语,兴许会害怕后悔,兴许会喜上眉梢。他也曾想过,那女人那般执拗硬狠的性格,保不准会甩他一耳光大骂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一走了之。但是千种万种,都好过现在她站在他面前,冷冷静静,看着他如同路人。
千算万算人事难算,天有不测风云,冥冥中还有那些算卦的能卜上明日晴雨。然人心呢,就算现在一刀划开她的肚皮,你也不能懂她的心思。
从前,他就没看懂过。更何况,现在?
月影黯然,故人依旧。
她还是那样,瘦小虚弱的模样。脸色好像比以前还要白,更突兀地衬的一双眼睛黑得死寂。单衣太薄,她禁不住风寒,抱了胳膊朝后退了一步。
狄昴回过神来,既而逼近了一步,抓住了她的腰把她迫到墙角。“别动,我带你走。”
“……啊?”她惊讶,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他却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将她冷不丁打横抱起,矫捷地攀上墙沿,几个跳跃,闪身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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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不是很大,空间有些局促。摆满了艳俗的盆栽,整个房间里香气缭绕的过分,冲得左小吟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着凉了?”狄昴背对着她燃起暖炉,袅袅地烟雾慢慢升腾。
两年没见,他又长高了不少。背影宽硕了几分,不像当年精瘦好比女儿家的苗条身段。木槿色缎料绸衣恰到好处的服帖,优雅素静,跟那时一身黄布破衣无法比较。
大约察觉到左小吟出神的视线,他转过身看她,似笑非笑。
时光好像雕刻刀,将当初那个骄横青涩的少年,打磨成上好的玉石。多久之前,她还能模糊记起那少年清秀的脸,顽劣稚嫩,娇颜悦色。眸底清澈,最爱歪着头咬着竹签,枕着胳膊迎着阳光。见她看他,会露出灿比朝霞的笑,小虎牙倍儿干净地锃亮。
恍恍惚惚,记忆干涸。墨色长发被他剪掉不少,额前长长的刘海被一条复古银链束着,穿过发间垂下,有些张扬地野性。依旧是那双明净地眼,没有虚浮地光泽,沉稳而透彻。清秀的面容,褪去了青涩的线条,依稀有了男子的棱角。脸上当年诡异的符号,现在无比明显地露着。曾经若隐若现的遮遮掩掩,现在张牙舞爪地显示着莫名地神秘高贵。
“怎么了?”
左小吟回过神来,移开视线揉了揉鼻子:“没有。”
良久,自头顶而下投影一条纤长的影。手心募地一热,一个精致的手炉被他放在她手里。“说谎,看看你那脸上冻得还有人气么。”
左小吟不适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低着头看着手炉,并不看他。
看出来她的规避,狄昴的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就落落大方地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左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的出来,她并不想回答。只是垂着眼,翻来覆去地将手里的暖炉翻着个。就在狄昴以为她打算不开口的时候,她低低地说,“我来找人。”
房间里的暖炉大概终于燃上了头,狄昴本来凉意森森的手指,渐渐回暖。刻意冰封疑色的眼神,慢慢温软。“你来找我们的么?”
左小吟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说:“不是。”看到他明显的失望表情,她还怕他不死心一样又补充了一句,“南狼,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是来找别人的……”
她解释的话并没有说完。
“你骗我!”他忽然愤怒地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知道我和师傅必然会在这里,所以你才找到在这里的,对不对?!”
他口气很硬很冷,不容置疑地暴躁。
左小吟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愤怒而不安的模样,语气凉薄:“不。”
四周一切景物都变得虚幻模糊,只有她坐在那里,定定地否认。两年间奔波颠簸地希望,少的可怜的情报,他私下背着师傅,无数次追寻地线索。一次次充满希望的寻找,一次次失望而回。有流言说她为了鬼刺死在了监狱,有流言说她成功逃跑,有流言说她……从他苏醒开始,从他从噩梦里惊醒开始,他就不断地追逐着。
他记得当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追问乔楚她的下落。
然而乔楚欲语还休,只是转过身子叹气,久久才告诉他:“放弃吧,她跟我们一直都是两路人。”
两路人,她心计太深浑身是毒;他心思浅薄甘心被她利用。事到如今,在她眼睛里,忽然看清了一直自己骗自己的笑话。
她依然不在乎他,一如那时他悬于刑台,触手可及于死亡之间时,她从未出现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