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张着嘴,干吐着那多半截儿乌黑的舌头,咿咿呀呀的,在对着旁边因为昨夜睡得太迟而今天又必须早起却又正因为困倦而一低头一抬头半打着瞌睡的伙伴儿哇哇些什么困惑的事情,旁边的人一颤一颤的起伏着肩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噜声,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松松散散的夹着燃尽的烟头儿,一辆出租车鸣笛而过,一截烟灰儿被震落了下来,透过湿冷的空气,轻落于哑巴脚下的报纸上,不见了踪影。
这是每天最早的一趟班车,从火车站发往全城的各条路各条街的尽头,再原路返回,周而复始。
他抬起头,看着顶角处一个湿漉漉的蜘蛛网,挂了些许冰渍的蛛丝像破碎的项链虽失了尊贵却赢了惊艳,褐红斑纹的蜘蛛依旧攀爬在蛛网的中央霸道的堵在规矩的缺口,散射出丝丝邪魅,以一个空洞的截面唐突着这个十厘米左右,夯实的世界。
男孩想了想,不如继续走着,多耽误些时辰。
阴暗的望桥街凛冽着分手时的忧伤。
他也迷恋过那册童话,只是竟然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成了悲痛的安徒生,世界里的孤独,寂寞下的小丑。
“快看他,又是那个怂小子!”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男孩看准了他,其中两个嘴里还抽着烟。
“嘿嘿,走,逗逗他去!”为首的一个男孩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几个。
男孩走着,吆喝着。
却不想被那几个浑小子拦了路。他抬起头看到他们,有些自卑,有些害怕,却又不得不迎面直上。
他向左走,那几个人在左边挡住,他向右走,那几个人在右边挡住。
那几个男孩子把他推到在地,开始拳打脚踢。
当他从地上起来时,那几个男孩已经不见了。
在这个地方,他是一个外人,没有背景,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依靠,自然而然,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衣服已经破了,只是刚卖花的钱被那几个男孩给掏走了,玫瑰花还在,只是有些折了,有些扁了。
他鼻青脸肿的开始在程王路上行走。
刺骨的寒风像一把利剑吹向男孩的胸膛,他眯了眯眼,摸了摸空虚的肚皮,一步一步,顶着风头,艰难的沿着程王路向广场的方向走去,缓慢的前行叫卖。
他已经被驱赶了一次又一次,无奈之下,只好行走在深深的冷风中。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像一位昏昏欲睡的老人,半睁着双眼,盹着。
男孩脆弱的声音被寒风瞬间撕的粉碎。
又一阵寒风刮过他的脸庞,一个趔趄,他歪倒在了街口。
车灯散发出两束刺眼的远光,一个急刹车,停在他的面前。
他赶忙捂着双眼,害怕极了。
“哪…;…;哪来的毛孩子…;…;这是,走…;…;走到头了是不是?”车主的暴言暴语像把刀子,划拉着男孩摇下车窗,探出个肥头大耳的脑袋,没好气的冲着他一顿臭骂,车主抽了一口烟,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
车主见男孩依旧躺在地上,便将没抽完的烟头狠狠的砸向男孩,一边挤眉弄眼,一边结巴着恶狠狠的骂道:“装…;…;装死是不是,还…;…;还不赶紧滚蛋!”
烟头无情的在空中翻转,像杂技团里连续翻着跟头的舞蹈演员,又像一枚子弹,砸在了男孩的额头上。
男孩听见了汽笛声,抬头看了看又瞬间亮起的车灯,赶紧站起身来,惊恐万状,赶紧捂着眼睛移到了一边。
黑夜如同一头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毫不客气的撕咬着男孩无助的灵魂。
车子猛加着速度开走了,男孩怔怔的站在路边,他揉了揉左边蹭伤的脸颊,看着那半根烟头发呆,一不留神,竟扯痛了嘴里,他忍不住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出息!”
男孩猛的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怎么会有老板娘的声音,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已经湿润了的眼睛。
他缓缓地弯下了腰,将那半根烟头儿拾了起来,向广场走去。
他的眼睛上下左右转了一圈,回想起了什么,那是一根紫烟,是一种比较昂贵的外烟,他在花店的时候,看见客人抽过,他非常喜欢那个烟盒。他学着那个车主,将紫烟放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