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一个人在那瞎说什么呢。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啊。"立离月见他那一副作弄人的样子,置之不理的扭头就走,他又顿时将她一把拉住作势往另一个方向扯去。"唉唉唉,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后者只是轻轻勾唇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牵着她的爬上些许茧子的左手,他带着离月左窜右窜的在军营里走了许久,但无论眼前的景致如何变幻,不外乎都是白色的重重营帐和那些面目不熟的士兵。他走得略微有些缓慢,脸上挂着令人看不清的和煦笑容,一一的迎着下属们诧异的目光打着招呼。大有一种炫耀和宣示主权的感觉,但这些离月却都全然蒙在鼓里。
就在他们已经在军营里差不多兜完了一整圈时,祁星澜这才停下来。眼前还有几个士兵零零散散的围在一起,手里拿着粗碗,大肆开怀的饮着酒。见到少将军突然而至,方收敛了彼此的放肆模样。"见过少将军!"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和碗筷行礼道。
偷偷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两人,明火晃晃,宛如一对璧人相依,十指紧扣,但仔细定睛一看,那身后容颜潋滟之人又仿佛是个男子,这便着实奇怪。
"嗯,你们先下去吧。"祁星澜漫不经心的说道,将他们的神色各异尽数收进眼底,但自己却没有出言解释些什么。他反倒希望,这军中的谣言最好能够越演越烈,让整个军队里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甚至能传到当今皇上的耳朵里,这样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才能够成功。
"先坐着烤烤火吧。你嘴里的伤口还未愈合,虽然说话无碍,但是进食定然会不小心触碰到。我让军队里的伙夫熬了碗稀粥,现在应该可以喝了。军中伙食粗鄙简陋,可能这段时间要委屈你跟着我过过苦日子了。"
他说着,自己走到一口柴火燃烧得正旺的大锅前,用那铁柄搅了搅,其后便盛到了碗里。无视离月想要接过去的动作,他捧在手里许久,翻动了几下吹了吹,直到他感觉温度尚可这才转身递给她。
以往虽然自小相熟,但没有生活在一起过。现在才发觉,他对生活小事真的是无处不是细致入微,虽然嘴上讨不得半点好,但是这实际行动嘛,还是很得离月的心思的。
离月如遇珍宝的将着玩来之不易的粥糜捧在手里许久,目光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动手。星澜在一旁唤她,她也只是充耳不闻。直到眼里的泪水陡然涌出的时候,她方才如梦初醒。
面对他带着疑问的眼神,离月连忙将自己的泪痕擦去,嘻笑着解释道:"不瞒你说,这已经是我出走一个月以来,吃到的第一碗粥。就连我在苏府的时候,连一口热粥都吃不上。当初为了逃离那里,匆匆忙忙的便跑了出来,一路上投了商队一直走到了北地,后来自己一个人来找你,能有一个吃的果腹就不错了。”
纵是她千百遍的掩饰,也不及她落泪时的真实。祁星澜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撕心裂肺都疼痛。一路走来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却要如此轻描淡写的草草略过。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离月见着他同样发呆似的表情,却直直的不曾在自己的脸上移开,突然感觉脸上有一丝热意。火光明灭,玉颜在前,一别三月,他恍若脱胎换骨般的,从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平添了三分傲气和血性,一举一动皆是绝世无双的风华。
“当初我往府里寄了几封信,却未收到你的惊鸿片语,你此番前来,我也浑然不知。竟害的你平白多受了这番苦楚。”回去后定当要让手下的人仔仔细细的查探一番,苏府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逼的离月要连夜逃亡。还有,凭着离月与祁王妃的关系,她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怎么会连个收留之地都没有。
祁星澜心里知晓,离月定然也是被逼的无路可走,才会千里之外而来。况且,他先前往府中寄了不少家书,还有便是给她的信件,却没有得到她的只字回复,这也不由得让他思虑颇多。
离月捧着这热粥囫囵吞枣似的海喝一通,阵阵暖热的气息一并吞进胃里,她觉得先前上火似疼痛的喉头都有些缓解,煞是惬意。看着他略微出神的面容,出声问道:“咳咳,星澜哥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山匪,叫阿史那燕都的。”
“山匪,你还遇到山匪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祁星澜大惊失色的抓住离月的手,关心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显露无疑,双眼如炬的在离月身上打量。他恍然忘记了先前为离月上药换衣时她身上的完好无损。山贼虽然见钱眼开,但对女人可不会手下留情,特别是她如此容貌……
离月也未料到他如此大的反应,讪讪的收回手,尽量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缓缓解释道:“虽然我是遇到了山匪,但是那个人也没有对我怎么样啊。反倒是…他听说了你的名讳之后,就把我给放了。说起来,还是有赖于你的福祉啊哈哈哈。”
被离月这么一说,祁星澜脸上的失色和惊悸才渐渐回转。幸好,她还安然无恙,不过她竟然遇上了燕都,那个从王庭中侥幸逃脱的王子,还有与他在一起的那个人……
“那个阿史那燕都,说与你听也无妨。他其实是娄底先王的三王子,当初新王继位,他便逃了出来。月前我遇到他,他正被王庭的人追捕,所以我就帮了他一把,助他顺利的逃脱了。可能他由此就记住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那山匪,不,现在应该说是娄底王子,阿史那燕都,光是从他不凡的气度和到处透着诡异的身边随侍装扮就能看出蛛丝马迹。还有那个万分华贵的脚铐。原以为只是个有身份的什么胡人,没想到竟然是娄底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