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工艺很粗糙,燕幕城猜想是应该是他自己做的,只见胡人汉子暗瞟了一眼里屋,咬着燕幕城耳朵悄声问,
“兄弟,奶茶不过瘾,喝奶酒不?”
话音刚落,古丽赞从里面一掀布帘出来,瞪着胡人汉子,“乌格,你又想把人给灌醉了,上次喀图大哥是被人活活抬回去的!你不知道咱家的奶酒那劲道是方圆十里最烈的!你又来害人了!”
燕幕城别的话没听清,因为“乌格”两个字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心微微一跳,果然是乌格,匈奴人!
这乌格别看是一个身高八尺壮如棕熊的彪形大汉,可在娇小的妻子面前立刻化作不到一尺的小白兔,乖乖把黑陶罐放了回去,又重新提了个白陶罐,不过嘴里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顶了一句:
“我看这位汉人兄弟一定是个酒豪,说不定比我酒量还大呢?”
燕幕城乐呵地问:“何以见得?”
古丽赞也好奇地看过来。
“你领子口袖子口到处都是酒味,那酒比俺这里的还烈……”
燕幕城露出惊讶的表情,今天中午是喝了酒,可是出门时自己明明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好不,这样他都能闻得出来。
“你的鼻子还真灵。”燕幕城大赞。
“那当然,鼻子不灵打不着猎物,哈哈,来喝茶喝茶,我老婆做的奶茶一流,来来来,好兄弟一口干!”
燕幕城哑然失笑,这是在喝茶还是喝酒呢,端起碗一饮而尽,果然是好茶。
“这位大哥,你是哪里人氏?”
古丽赞一边操持家务,一边问。
“长安。”燕幕城放下茶碗道。
“长安,哇,你们大汉国的京师,大地方哩!”乌格眼睛发亮,一脸羡艳。
这表情出乎燕幕城的意外,准确地说是有点小失望,对比长安的喧嚣繁华,他更喜欢此地的清幽宁静。
他尚未开口,古丽赞冷笑,“好啊,那你回去啊,我不拦着你。”
这“回”字引起了燕幕城注意,他不动声色暗想:莫非乌格以前在长安呆过?
乌格神情秒变,慌忙摆手道:老婆俺只是说说而已,你在哪儿俺就爱哪儿?”
突然想起什么,咦啊叫了起来,道把燕幕城吓一跳,就听他嚷道:“兄弟,俺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俺叫乌格,这是俺媳妇古丽赞,也是城里人,她…哎呦!”
话没说完,就被古丽赞狠狠掐了一下耳朵,对燕幕城一笑,巧妙地转移焦点,将一碟金黄色块状东西递给燕幕城,“这是野蜂蜜,你尝尝。”
这扑鼻的香甜比草原上的野蜂蜜更胜一筹,燕幕城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一番,末了舔嘴咂舌,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这对小两口相视而笑。
“我叫燕幕城。”不知怎么的,燕幕城感觉在这对清纯如水的夫妻面前,说出任何谎言都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这里没有世俗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燕幕城感觉非常放松。甚至在想,等老了,骑不动马拿不起剑时,留在这里放放羊,和这对淳朴的夫妻做个好邻居。
……
燕幕城的名字一说出,夫妻俩没有任何反应,让燕幕城笑得更放松,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好,以免知道自己大侠的身份,彼此都受拘束。
“老婆,我和燕兄弟一见如故,就让我们喝一碗,就一碗,和男人在一起淡话喝茶不痛快!”乌格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燕大哥你酒量如何?”古丽赞不理老公,而是认认真真地问燕幕城。
“还可以,一斤烧刀子下肚,骑马回家不打弯。”燕幕城来点小幽默。
“行,那就让我老公陪你喝两碗。”古丽赞眼瞟着雀跃的老公说,又叉腰瞪向燕幕城,“不过你若吹大牛,喝醉了只能和在羊圈里和小白睡一起。”
小白就那只汪汪叫的小狗。
“中!俺晓得!”燕幕城傻笑着点点头,一口地道的河西土话。
惹得夫妻俩哈哈大笑。
……
一碗羊奶酒下肚,燕幕城感觉脑袋一晃,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不爱喝酒的人会痛地在地上打滚,酒道中人却是痛并快乐着,而且这酒不仅烈还有羊奶的香甜,这品味综合起来,口感比烧刀子又好上一分,燕幕城忍不住再干了一碗。
“燕兄弟好酒量!”乌格赞到,看燕幕城的眼神是越看越喜欢,如果不是因为他有老婆,燕幕城早就起了鸡皮疙瘩。
等古丽赞从厨房端上一盆炖羊肉给他二位下酒时,发现这两个男人手安安静静地放在大腿上,桌子上的酒碗早已空了,乌格正用温情脉脉的目光看着她。
目光中带一点小可怜。
“最多再来两碗!”她说完这句话,就摔帘走进里屋,嘴角翘起一抹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