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支城皇宫,一间卧室。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斜照在郅支单于的脸上,他如女人安静地坐在一枚铜镜前,慢慢将鼻梁上的纱布一层层撕掉,血液肆意在他下巴上蜿蜒流动。
窗口传来几个阏氏们的哭泣声,不知是庆祝自己死里逃生,还是哀悼返城时在乱兵中死在城外的姐妹。
郅支单于一个杯子摔向窗外,吼道,“闭上你们的嘴!”
哭声戛然而止。
整个皇宫如鬼蜮,一片死寂。
郅支单于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血迹,身上的黄金甲在月光下依旧褶褶生辉,这令他豪情顿生,贺拔峰兄妹和兰希律要么死在联军手里,要么被联军活捉,整个北匈奴上下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想当年,自己流落荒野,与狼共舞,还不是一样闯出一番天地!现在我还有一座城,还有2000兵,怕什么!
他一刀将铜镜劈为两段:“战!”
……
月光开路,郅支单于大步登上城楼,在最后几个阶梯,他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倾听城头守卫的反应。
守城士兵脸上一片凄惶,之前郅支单于突围不成,如丧家之犬逃回城中的那一幕,给他们心里留下深深的阴影。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明天。
而明日,联军必将强势攻城,自己这一方无论是兵力还是气势都呈现败军之相,要不要投降?听说汉人不杀俘虏,这个念头笼罩在他们的心上。
正在窃窃私语中。
一声惨叫,郅支单于将一人劈于刀下,缓缓走向惊慌失色的士兵们,他手中的刀兀自滴着血,厉声喝道:
“谁敢再说投降?谁敢再说!”
说话间,单于鼻梁上伤口耸动,让他的脸分外狰狞,匈奴士兵们顿时噤若寒蝉,知道再说半个字,绝对活不了今晚。
郅支单于目光如狼,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看他们沉默不语,语气开始缓和,“匈奴弟兄们,联军虽然势大,但是粮草不能久战,我们城内粮草足够一年,明日我们誓死守卫城头,拼它几日,联军粮草不济,自然不战而退!”
这话掷地有声,有一大半士兵脸上都起了潮红,一股久违的血性在血管流动,他们纷纷挥刀大吼,“战!战!战!”
……
就在匈奴人众志成城之时。
今晚大获全胜的联军却因为一事发生了争执。
陈汤主张,趁北匈奴元气大伤,不用等明天,今晚就一鼓作气连夜攻城!不能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以防生变。
而甘延寿则主张修整一夜再战,反正此刻的北匈奴如瓮中捉鳖,兵力2000千人不到,明日攻城随时都可以拿下,何必急于一时?而且联军经过一晚恶战,已经十分疲倦,修整几个小时也是应该。
燕幕城、赵如刀和西域各国代表,觉得两方都有道理,所以保持沉默。
因为甘延寿官大一级。
最后还是依了他的主张:休息一晚,明日上午七时攻城!
……
燕幕城回到营帐,身心疲惫。
贺拔峰的死、贺拔云的刚烈让他思绪纷乱。想去先看看贺拔云,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又该说些什么?
他刚吹灭蜡烛和衣躺下,布帘就被一只掀起,夏曼古丽捧着个食盒走了进来,燕幕城眼睛一闭开始装睡。
耳朵却被提了起来,“别装了,我在帐篷外盯着你好半天了,还以为你会先去看那个匈奴女人呢,哼,你还算老实,来,我给你做了肉夹馍,吃不吃?”
燕幕城乖乖吃起来。
夏曼古丽这才慢慢将手从耳朵上松开,坐在床边打量他,看他手脚完整,身上并没有添置新伤,徐徐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