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然后呢?”
“上课。”
苏天反问她,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很公平。
“你下部片子定了吗?”
“定了,下周二开机。”
“你很喜欢拍戏?”
顾咕情绪略微郑重了一点,“很喜欢。”
“为什么这么喜欢?”
顾咕没答,苏天先交代道:“反正我一点也不喜欢考什么军校,但是我怕我不考,我妈撑住了离婚的打击,被我给气死。”
顾咕瞧了他一会儿,把目光移回屏幕,“演戏很有趣。”
苏天斜斜瞟她一眼,语气凉飕飕的散着不爽的冷气:“真够敷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谈恋爱是这么谈的,我不喜欢军校那是因为起得比鸡早,练得比牛还累,这就算了,反正也有成就感,我现在特别有感触的一点是我一开学就见不到你,你说气不气?”
“好像有点气。”
“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把你们规矩管好了,以后真的有战事才能一丝不乱的组成锋利的枪。”
“...好话你都说了,别人听见把我当什么了?”
顾咕笑了,很轻微的,但是苏天百分百,特别非常的确定那个笑是真的。
苏天避免心脏跳出来,赶紧转移话题:“该你了。”
“我每演一个人,大家就会觉得我就是这个角色,当演技能骗过所有人的时候会很有成就感。”
“所以就决定要当演员了?”
“不是,顺序反了。”明明暗暗的电影光线,空空荡荡的观影后排,音质效果不理想的音响里,顾咕弯唇笑了笑,“是演技还不错了,所以打算当演员。”
小镇电影院音响屏幕都很一般,再加上还没有完全升华好的思想作祟,真正花钱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除了坐在角落的顾咕和苏天,也就前排坐着几个带着稚嫩学生气的年轻人。
在破破烂烂的小镇影院里,当时那一瞬间,苏天似乎触碰到了顾咕美艳的躯壳下一点点的真实。
两个人毫无灵魂的看了两场电影就耗到了午饭时间,小镇能拿得出手的商业区也就那么一两个,苏天把这顿饭当作自己的脸面,当然要挑好的地方请顾咕吃饭。
商场里人山人海,起先苏天以为是哪家搞了大甩卖的活动吸引了各位大叔大妈的蜂拥而至,不过瞧见走来走去的警察制服,他觉得有点不对味起来,通过细致的观察和精确的推理。
“哪家卖假货了?”
“... ...”
顾咕没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无语,前排的大妈却用行动帮她表达了不屑,“是附近养老院跑了个人出来。”
一个人开口,边上的其它人赶紧愁云惨淡的投入八卦的怀抱。
“听说是个智障,现在在商场里撒泼呢。”
“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听说在超市里拿了刀,刚才还划伤了个警察。”
顾咕扭头往外看了眼,穿着红色十字架的救护车就停在门外,苏天把包往顾咕怀里一搁,她看他:“干什么?”
“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咕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会儿,他微拧着眉,俊挺的五官带着凛然的气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光包裹住他的眼睛,亮得生机勃勃。
顾咕忽然开口:“小心点。”
苏天用帽檐撞了撞她的帽子,扯着嘴角,这时候还不忘记给自己脸上贴金:“别担心,你男朋友是练过的。”
四五十岁的大妈群体是各大大小小电视剧的中流砥柱,顾咕这个职业相当容易在她们堆里混脸熟,顾咕不敢在第一现场多待,她压着帽檐,顶着若有若无的打量走到角落咖啡店里坐下。
她选的位置隐蔽,刚好能够完成窃听八卦这样的高难度戏码。
这次造成商场骚乱的人是个六十岁出头的老人,因为上前年的一场车祸导致大脑受损而出现智力缺陷的症状,简称智障。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人生病的第一年是由女儿照看的,不过由于他女儿要上班,所以有时会留下老人和不上学的六岁小孙女一起在家,结果有一次老人给小孙女洗澡差点把她给淹死,虽然最后保住了命,但是由于小孩大脑的长时间缺氧,反应变得迟钝。
这事一出,原本就对赡养智障老人很不满意的亲家立马就炸了,女儿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两个哥哥那去。
大家谁不是为了生计奔波,两个哥哥互抛皮球,谁都不愿意带这么个拖油瓶,他女儿忙得心力交瘁,最后干脆跟两个哥哥商量把老人送到养老院,然后三个人平摊养老院的支出。
老人一直找不到自己女儿和孙女,所以这才从养老院里跑出来了。
聊着聊着就说起老人不识趣。
“病了就好好呆着,跑跑跑,搞得大家都心烦。”
“就是,安静一点就是给社会做贡献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营业了。”
“就是,也不知道要这么封锁到几点才是个头,警察这效率也太低了,出事快一个小时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对啊,我觉得就是些吃白饭的,一群人还对付不了一个智障。”
“我们也留点口德,养老院的人不是说了吗,他有时候还是清醒的,不能算个百分百智障。”
这话一出,大家更是笑成一团。
“哒。”
顾咕放下咖啡杯,压着帽檐往外走。
服务员收拾东西时,看着抿了一小口的咖啡和只吃掉顶上草莓的甜点,她收到托盘上端进点餐台里,趁着没人注意,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草莓重新做了装饰。
她抽走收银台里的十五块钱,哼着曲儿把点的草莓小蛋糕给删掉。
顾咕出来的时候,大家正一窝蜂的往商场外跑,“请问...”
大妈神技出动,她拽了顾咕一下,“听说那个智障要跳楼了,走,快出去看看。”
顾咕活动了一下被大妈箍得疼的手腕,瞄准防御一下松懈下来的安全线,钻进去,顺着安全通道往上走,她跟在噔噔瞪像群小兔子的记者同志们向上,在一张记者证的一带一群的隐规里,成功的突围到天台。
老人穿着一身白底衬衫,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头发花白稀疏,露出有皱纹的脑门,正举着手里的菜刀站在天台边上。
“你们不许过来!你们这群坏人!”
“老人家,你冷静一下,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我不跟你们说,我要回家。”
“好好好,你下来,我们马上就会送你回家。”
“不——我不相信!”他扔出兜里揣着的水果刀,像暗器一样朝着人直冲,他手劲并不大,刀还没飞足够的距离就落了地,但是这成功的威慑住了营救人员,让他们不敢再随意的缩短距离,“快点让我女儿来,我要见她。”
“我们已经联系你的女儿了,马上就到,你下来耐心的等一下。”
“骗子骗子骗子,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骗子!”
一个在想象中无比好哄的智障在这时候爆发出了惊人的判断力,不管警察怎么软硬兼施,他都不为所动。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突兀的,老人瘪了下嘴,像个孩子哭起来,“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咕看着像热锅蚂蚁的营救人员,伸手去拿记者手里的采访话筒。
“爸——”
顾咕茫然的一愣,看着从人群里窜出来的苏天猛地一下冲出去跪在地上,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是那一声却让顾咕突然的就安心下来了。
“爸,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丢在养老院,我实在不是个东西,我错了真的错了。”
苏天在磕头,额头和水泥相撞发出让人一听就疼的沉闷声响。
他趴在地上,背脊弯着,像个蜷缩的虾米,“我现在就来接你回家,都是我不孝顺,都是我的错,爸,你原谅我一次。”
老人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你得换个方式跟他交流,他能听得懂。
老人像是被苏天吸引了一样,慢慢垂下手里的刀,这时候早就准备好的营救人员赶紧扑上去按住老人。
老人:“放开——”
苏天跟着上去,他抱着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在他背脊上轻敲,“对不起啊,爸,对不起。”
其实苏天的演技并不好,他演不出悔恨,也演不出惊恐,可是老人也没有那么那么大的期待,他就想等一声‘爸’而已。
苏天一直充当着安抚的角色,他的声线很稳,一如既往地,像是竖在边疆的那面红旗,他说他不喜欢,可是履行义务的又足够好,这就行了。
苏天远远看见顾咕,他做了个抱歉的口型,顾咕第一次在阳光下认真的看他的眼睛,除了有些少年心性和乖戾,在阳光照久了之后竟也能看见担当和温柔。
她摇头,示意他先忙,不用管她。
出了这事儿,吃饭时间直接被延了两个小时,不仅如此,苏天还灰头土脸满身狼狈,顾咕说不吃了,回酒店洗漱点外卖。
他洗完澡,顾咕点的外卖刚好到。
他看着被乱七八糟摆了一桌的外卖盒子,搔了搔鼻梁骨,“不好意思啊,弄成这样。”
“没事。”
也是,今天他怎么也是个小镇英雄,还没等苏天沾沾自喜五秒钟,顾咕风轻云淡地给苏天插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不靠谱。”
???好好说话啊。
苏天觉得跟顾咕呆在一起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他觉得还没干什么就到了回学校的时间。
顾咕把他送回去,苏天不要脸的讨了个离别拥抱才下车滚回宿舍。
他还没从今天的桃色泡泡里回过神,一回宿舍就被一群恶狼给扑住,咆哮排山倒海的涌来:“你说!今天顾咕是不是来学校门口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