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白绮歌把叶花晚揽到怀里拍了拍颤抖的小脊背,忽地又把人推开,转身毫不犹豫翻身上马,朝着城门方向遥遥拱手,声音嘹亮。
“乱党平复日,绮歌归来时。望皇上信守诺言,末将告辞!”
也不问华辇里静坐的王者是否有话要说,朱衣银甲的女将军已调转马头一声高喝,朝着中州最南方绝尘而去。
生死有命,她却要搏一搏这天命,不教爱她等她的人沦入绝望,不让曾走过的风风雨雨化作泡影,以我手中剑,守此生所爱安宁!
身后,望着桀骜背影的两个男人骋目张望,直至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握了握手中锦囊,宁惜醉长出口气:“白姑娘穿上战甲比殿下更有气势。”
“她太要强,总是勉强自己做些险事。”易宸璟答非所问,沉默片刻,转身的刹那低声轻道,“替我照顾她。”
“你的伟大父皇下令不许任何有关人士跟去啊,在下又能怎么办呢?只是个本分经商的良民而已,真是……”见易宸璟步伐沉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宁惜醉无奈苦笑,随性摆了摆手,“知道了,我会尽可能照顾她的。”
就算他装得再像又能怎样?易宸璟十分笃定,这只看似纯良无害的绿眼狐狸肯定会暗中跟随白绮歌去南陲——宁惜醉并非大遥百姓,自然不需遵守遥皇的各种命令,而他又是极其关心白绮歌的,昔日刀山火海都肯陪她闯,这次又怎会弃她于不顾?所以易宸璟才会放下那点小小的嫉妒心拜托宁惜醉。
只要有人能代替他保护白绮歌,他不在乎低声下气说些软话。
短暂的送别与长久伫立后,易宸璟走回城中,与遥皇七分相似的面庞上连那份麻木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只在擦身而过时发出的冰冷嘲笑让父子二人多了些区别。
“现在你满意了么,父皇?”
爱别离,他肝肠寸断,而高高在上的王者漠然俯瞰,只想着天下江山,王朝社稷。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当帝王吧,在他心里始终有一块柔软之地,为红绡,为敬妃,为白绮歌,为许许多多相识的人,这份柔软让他缺少遥皇与易宸暄所拥有的干脆果断,少了不受感情干扰、凡事无情却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性格。
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当初没有与易宸暄争夺太子之位而是寻一处安身之地当个逍遥王爷,像大皇子那样与所爱之人纵情山水,是不是更好呢?
“总算找到你了!跟我回趟将军府!”洪亮急促的声音打断易宸璟茫然思绪,定下心神看去,竟是数日不见的偶遂良出现在眼前。
“偶大将军?出了什么事?”
偶遂良满面急切严肃,不由分说抓住易宸璟手腕就往将军府的方向拖:“小雨终于肯开口说话,那晚行刺之人和辱她清白的人她都说出来了,白丫头是无辜的!”
预料内易宸璟的喜出望外并没有发生,匆匆脚步中,大遥这位命途多舛的太子似是在自言自语,笑容苦涩。
“已经……太迟了。”
像是在为白绮歌的冤屈鸣不平,出征那日晌午,鹅毛大雪翩然而至,将大遥帝都里里外外覆盖成一片死寂悲哀的白色。
“绮歌妹妹已经走了吧?”东宫偏殿,病容未去的女子倚着床榻,目光定定地望向半开窗外。
床边的男子没有说话,端起药碗吹了吹,而后送到素鄢唇边:“喝药。”
“心病,喝这些药有什么用呢?”幽幽一声叹推开药碗,平素温顺的素鄢竟罕见地闹起了脾气,“我只想去送送绮歌妹妹,她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偏要拦我……”
她不喝,苏不弃也不勉强,放下药碗站起身,颀长的身影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又折了回来。
“需要的话我可以留下,瑾琰去保护她也一样。”
素鄢缓缓摇头:“不,你去,我只信你。你保护好绮歌妹妹让她平平安安回来,我会好好的待自己,不需你担心。”
俊美精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抬手把滑落的锦被重又盖回素鄢身上,苏不弃忽地躬身贴近,大概是想要试试素鄢额上温度吧,却被她敏感地躲开。
相处日久,他的心意素鄢应该是清楚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一味躲避,从不肯与他亲近半分。两个人的关系始终不温不火、不近不远,也只苏不弃这样稳重有耐性的男人才熬得住,一直一直,待她温柔用心。
直起身踏出房门,回头时苏不弃眸光清淡,语气漫不经心。
“等我回来就带你离开皇宫,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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