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乐呵呵地笑着。
他是越发期待接下来这一曲,会让底下这群士子有怎样的反应。
吕芳已经怔住了。
如果说先前沈耘给他的感觉,只是有些隐隐的威胁的话,那么此时一曲终了,他们便彻底明白了沈耘的水平到底如何。
这已经不能算是隐隐的有些威胁了,毫不夸张地说,对比自己的腹稿,二者也不过堪堪打个平手。可是,还有接下来的一首,这可是更比之前厉害的。
赵文清与曾明礼二人,有些艰涩地扭转脖子,将视线强行从那些堆积如小山的红绡上移开,嘴唇缓缓张开,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朝吕芳问道:
“吕兄,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短短一句话,便暴露了二人内心的紧张。
确实,如何能不紧张。他们三人是来为州学长脸的,不是来给人家做陪衬的。沈耘这会儿的势头,大有再来一曲便冠盖群英的意思。
若非还要些脸面,此时三人就已经如后头某些人,很是识趣地乖乖离开了。
可是,他们不能。
如果还没有将自己的的词作献上去,便早早离开,那这一辈的名声都要被败完了。
“还能怎么办,就算是如此,咱们也该坚持到最后,我就不信,咱们三人都比不过一个连县学都考不进的家伙。”
吕芳咬咬牙,还是安慰着两人。
这莫名的信心倒是让赵文清和曾明礼二人稍稍安定,眼中重新迸发出自信的光芒。
可只有吕芳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强自硬撑罢了。
众态纷纭的当口,早已经有人将红绡收了下去清点。虽然不少人还期待那红绡的数量,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捱开了缝隙的窗扇吹来丝丝凉风,使得二楼中多了几分平静。彩幕随风而动,忽然间便送来乐姬们乍起的琵琶声。
青玉案的调子,本是被很多人熟知的。只是今日这韵律,硬是平添了几分惆怅。不得不说,独特的曲调瞬间勾动了人们的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唱出什么样的韵律来。
奈何青玉案的前奏,偏生有些漫长,让人恨不能从中掐去一段,也好过平白让人等这许多时间。
吕芳几人的心此时早就提在了嗓子眼上。
这种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感觉,当真是难受的紧。此刻赵文清和曾明礼二人,只想着此后再也不要见沈耘这个人。
在州学习惯了高高在上受数百人夸赞,出了州学也颇为人所熟知,可就在这样一场万众瞩目的文会中,被人压了一头,当真是此生大恨。
就在人心复杂如乱麻的时候,那等了许久的朱唇终于轻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唱者自是无需理会这里头有多少的美妙或者粗芜,然而听者确实憋着劲想要找一些毛病出来。
只是这一句,便让许多人心中暗自鄙薄:“不过是写点景致,这都是大家用惯了的手笔,有什么惊人之处?”
先前一直紧张的州学三才子瞬间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些个评审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绝对算是虎头蛇尾的,想来待会儿那些个听众们送上的红绡,也不会有太多。
这下可好了,自己三人总算不至于将面子悉数丢掉。
这般思绪中,就连紧接着的“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一句,也没有听的太清楚。
曾明礼悄声朝吕芳说道:“吕兄,看来,咱们还是有希望的。”
吕芳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这事儿,用不着这么庆幸,毕竟,自己等人也是有满腹才学的。呆会儿还要上三楼作文章呢。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咦。”
这一句出来,瞬间有几个士子忍不住发出了惊异的声音。原本以为下阙也就如此平淡无奇了,可是忽然间从写景转到写人,还是这般精妙的侧面描写,当真有些手笔。
易先生在台上笑容更浓了。
而音乐还是要继续,乐姬们并未因一阵惊叫便停下。最后两句缓缓吐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没人喝彩,没人鼓掌,也没人送上红绡。
所有人几乎都还沉浸在沈耘这一首词所勾勒的画面中。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满街的来往行人,可是,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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