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赦免了,村里来看热闹听消息的顿时不少在心里或者小声骂窦传家的。
窦二娘还真心狠手辣,想着点子要害死梁氏,还想栽赃给别人。害人就得坐牢的,窦传家竟然让饶了她!真是孝顺糊涂了!
樊氏听说,窦传家还在公堂上作证窦二娘没有敲窦清幽,没害她,一把搂过窦清幽就摸起眼泪,“才小小这么一点个人,就要遭这个罪!你跟姥姥回家去!”要把窦清幽带走。
梁氏反倒被窦清幽刺了一回,又听了樊氏大半天劝,没有哭闹,也没叫骂窦传家,“把龙须面收回来!”
窦传家一听,抬起头。
梁大智冷笑,“妹夫这是担心你爹娘和妹妹没了来钱的进项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没了龙须面,她们还有酒!在家里偷酿那么多梨子酒和苹果酒,能卖不少钱呢!”
窦传家有些惊异的看他。
“咋着,不信?”梁大智鄙视的呵呵。
窦传家蹲在地上,捂着脸,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都先吃饭吧!明儿个还有事呢!”梁贵沉声道。
樊氏擦擦眼泪,拉着窦清幽进了厨屋,饭她已经做好了。
但大家都没啥心情吃饭,胡乱的对付了点。
怕明儿个还有啥闹得,梁贵和梁大智都没有走。窦三郎和窦小郎屋里的炕能睡四个人,正好睡他们四个。
樊氏跟梁氏睡东间。
窦清幽回了自己屋。
窦传家看看有些萧冷的家里,铺盖也没拿,就在堂屋厅堂里酔着一夜。
卢家正在想着要退亲,之前定亲不得已,现在窦二娘竟然干出弑母的事,就算梁氏没事,就算是那梁氏先辱骂她,打了她,她作为子女,也不能加害长辈,这是自己找着让退亲!
只是刁氏和窦二娘等人没有回来。
等第二天的时候,消息迅速从清水湾传开,同时还有窦二娘跟卢文汇定亲的事。窦二娘喊的全村都知道了。
卢太太听了消息,气的双肋生疼,“退亲!马上退亲!我们卢家绝对不能要一个这种儿媳妇!”她还想着给窦二娘些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退亲,没想到她已经喊的人尽皆知,让他们家也丢尽了脸面!
卢家是刚回乡不久的,镇上都在议论,卢大夫医术高明,卢老爷和卢太太看着也不像蠢人,卢文汇更是少年秀才,咋会跟窦二娘定亲了?还怀疑是不是真的。
卢文汇也觉的难堪不已,但他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就想着窦二娘挺凄惨,是不是别的啥原因的……
梁五郎大骂他眼瞎,“还是个秀才呢!竟然跟那个心狠手辣恶毒贱人定亲要娶她!简直被屎糊了眼!那种谋害人命,还弑母的贱人,就该把她流放三千里!”
他越骂,梁二郎脸色越是难看,几乎忍不住的气喘起来。
梁五郎骂了半天,却没听到他同仇敌忾的声音,扭头问他,“二哥!你说是不?”
梁二郎没吭声。心里却翻滚了一样。二娘她……咋可能会想害他姑!?就算之前帮窦四娘顶罪,顶了骂名,后来不是澄清了吗?最重要的,她咋会跟卢文汇定了亲!?
他不相信,想到卢家看看。
可还没走到,就听人说了,卢太太气的差点昏倒,要退亲。那这个事就是真的了!?
虽然知道家里看不惯窦二娘,误会她良多,可他心里还想着的。现在却……
几个人站在街角说嘴议论,“你说卢秀才那个一个英年才俊,咋会跟那窦二娘定了亲啊?就算是个好的,要害死养娘,也是大不孝的!”
“我听那清水湾的人说了,是昨儿个里正问案子,当场说出了那窦二娘谋害养娘的法子,吓的逃命出来。在洺河投河自尽,被卢秀才救了。没想到就一夜之后就定了亲。”
“这投河还能投个好亲事,还真是划算啊!要不是被官府抓了,还真嫁过来当秀才娘子了!现在人卢家可不会要她了!”
话说的太暧昧,一夜之后就定了亲,这里面可想的东西可太多了。
梁二郎难受极了,他想去问问窦二娘,到底是咋回事儿,谁说的是真的。还有她被打了五十大板,还有笞刑八十,人有没有事?
窦二娘命很大,伤势虽然重,但都是皮外伤,在县城治了之后,就被送回了老宅养伤。
他们这边回来,卢家就上门来了,退亲。
刁氏死死藏着庚帖,坚决不同意退亲,“男女授受不亲,卢文汇败坏了我家二娘的名声,是你们自己说要负责,要定亲的!不退!我们坚决不退!”
窦占奎也喊话,“卢文汇就得对二娘负责!要是你们家胆敢辜负二娘,我跟你们没完!”
“窦二娘心狠手辣,加害养娘,大不孝,根本不配嫁人!更不配进我们卢家的门!这亲,你们不退也得退!退也得退!”
简直没想到,都到这一步了,他们还死皮赖脸的不退亲。
这边吵吵嚷嚷,哭声连天,村里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窦家这边,却是门户紧闭。
窦清幽一边熬药,一边给梁氏煲汤,今儿个乳娘就会过来,她带着娃儿和梁氏一块住,还要腾出地方给窦传家住。
梁贵看着,说还得加盖房子。龙须面收回来,不让老窦家和窦翠玲家做了,那正阳县的龙须面也还得送,院子太小,加进个小作坊,娃儿又多了,就不够住的了。
“现在天冷了,等天暖和了再说吧!”窦清幽静静道。
梁贵点点头,马上就快进十月了呢。至于老宅的事儿,让她们把赔偿的八十两银子要回来,就不要再管了,从此就算是断关系了。
这边刚想的好,那边就来找窦传家了。卢家非要退亲,来找窦传家过去帮忙。
窦传家说不管了。这样的情况,卢家退亲,谁也拦不住的。硬嫁过去,也过不了好。
窦占奎骂他没有良心,狼心狗肺,冷血无情,要眼睁睁看着二娘被逼死。
被反骂了一顿,窦传家没吭声。
赵成志却过来,把他硬拉出去了,非要让他掺和里面。
窦小郎一看,阴沉着小脸,跟在后面。
但窦传家去了并不管用,卢家是铁了心要退亲。
窦二娘哭着要上吊,从床上摔下来,昏死了过去。
刁氏一看,两眼一翻,也昏了。
窦翠玲大哭,拍着地求老天爷睁睁眼。
赵成志赶紧喊人叫郎中,又抬窦二娘,又架起刁氏。
看刁氏昏倒,窦传家还是伸手,帮着把人扶着抬进屋里。
卢家也怕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人命,不敢再狠逼,气愤的走了。走前撂下话,这个亲事必须得退。窦二娘休想进卢家的大门!
等刁氏和窦二娘都醒过来,梁贵和梁大智过来要账,官府的判词还在他们手里,自己承诺的赔偿八十两银子。
“我们家还哪有银子啊!一拨人刚走,你们这一拨人又来,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我不活了!”刁氏哑着嗓子哭喊。
窦翠玲也哭,“我们家根本没挣啥钱,救二娘的银子都快花光了,刚回到家,上哪弄这八十两银子啊!”
赵成志也说一定赔偿,但现在没有银子。
这是不想赔这个八十两银子了。
梁贵目光锐利起来。
梁大智当即怒道,“窦二娘弑母乃重罪,大不孝之举。如今只打了五十板子,赔偿八十两银子,已经是轻饶!你们说没钱,龙须面一天净赚一两多,一月三十两,从五月到现在,你们老窦家足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盈利,敢说没钱!?还想让衙门再走一趟吗?”
逼到脸上,赵成志才说两家的银子都拿去做生意了,现在一文钱都没赚到,“……等赚够了银子,定然第一时间赔偿!我们不会跑的!”
“你们是偷着买了梨和苹果,偷着酿酒了吧!”梁大智哼一声。
赵成志没有否认,“那酒你们能酿,大家也都能酿。”
梁大智上来抓住他的衣襟,怒哼着冷笑,“那老子就等着看看,你们的酒能卖个啥价儿!可别酸溜溜的难喝,卖不出去!毕竟以后没了龙须面的进项,你们又成揭不开锅的穷人家了!”
赵成志心里恼忿万分,这会却不敢跟他动起手来。窦传家看样子,也不会帮他的。
梁大智松开他,冷冷看向窦传家,“我们刚开始买,他们也开始了,这手脚快的,是得了谁的消息了!”
窦传家想说他没有,他没有跟老宅更没跟赵成志提过酿酒的事。
梁大智对他这个妹夫是一肚子火气和怨气,也不愿意再多理他,喊了窦小郎回家。
梁贵让樊氏留下照顾梁氏和娃儿,他还得赶紧回去,把后面这一批的酒拾掇好,赶紧的卖了。
樊氏自然应答,“你不说我也要留下的。”闺女身子那么差,这个月子可得好好坐。还有小娃儿也虚弱的很,必须得精心照顾。光靠四娘可不行的!
梁贵又叮嘱了梁氏几句,出来跟窦三郎和窦清幽,窦小郎几个交代了一番,饭后就跟梁大智回家了。
村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不少人心思都活动了起来。
梁氏这下和窦家老宅是彻底闹掰了,连龙须面也不让做了。而且说的那酿酒的,只要稍微一学都能会。洺流子酒不少人家都会酿,那他们是不是也能跟着酿那果子酒?!
这以后梁氏他们怕就是村里的地主老财了,还是得巴结巴结,才能得了好儿。
窦老三催着他媳妇儿,“那梁氏没有奶水的,也不能喂小娃儿,咱家闺女也快五个月了,吃的又少,你去给她们当乳娘吧!能挣好几两银子,那小娃儿吃你的奶长大,以后也会念着咱们家的恩。”
老三媳妇儿犹豫,“咱家闺女还小呢!要是去做乳娘,天天好几遍喂奶,咱闺女就有点不够吃了。”
“给你多吃点好的补补不就好了!闺女都五个月了,马上就快会吃饭了!吃不饱喂点米糊也就是了!这可是咱家的机会,要让别人抢了先,你看着办!”窦老三不以为意的说着,说着说着就怒了。
老三媳妇儿想想,“听说给人做乳娘的一个月都几两银子呢!就算庄稼户少点,也比干活儿强。我……我去问问吧!”
这两天都是她和村里另外一个带娃儿的媳妇儿轮换来给小六喂奶的。
小六刚吃完奶没多大会,看她又来,樊氏笑着跟她打招呼,让她坐。
老三媳妇儿抱着小六先喂了喂,提出愿意给小六做乳娘,“一个村里,住着方便。都是同宗同姓的。我家闺女吃的少,我奶水也好,肯定够吃。你们放心,我也不是贪图银子,只要给点,能补贴补贴家里就行了。”
樊氏眼神微闪,张嘴要说话婉拒了。
窦清幽给她个眼神,两人都看向梁氏。
见都看着她,梁氏心里咔的一下,看着老三媳妇儿,眼神闪了又闪,笑道,“这两天实在麻烦你和春秀了!刚才还说要好好谢谢你们呢!三郎去县里给小六看病的时候就请了乳娘,这一会就过来了!”
老三媳妇儿看她这是不愿意,有些尴尬,“那外面的乳娘,听说一个月都得几两银子呢!我这只要稍微给点就行!你们还费那个劲儿干啥!”
正说着,外面陈天宝送了乳娘过来,“她找不到门,我就送她们过来了!”还拿了一堆当归红枣红糖老母鸡的补品。
梁氏朝老三媳妇儿笑笑。
来的乳娘叫韩氏,是个二十多岁的媳妇儿,长得白白胖胖,穿戴整齐干净,进门一脸的笑,先是恭喜梁氏喜得贵子,说了吉祥话,又介绍了家里的情况,“我家的小子跟着了我嫂子,我们妯娌前后怀孕生产,奶水都多。她和我婆婆在家带俩娃儿,我出来挣点补贴家里。只要隔几天让我瞧瞧就行了!之前说的工钱,都好商量。”
梁氏看着很是满意,开始她还担心乳娘都是自己也生了娃儿的,要是带过来,家里地方本来就小,小儿子身子又孱弱,她还得赶紧养好身子,会闹腾的让人受不了。没带自家娃儿来这点就让她觉得好。
老三媳妇儿看人家乳娘已经留下来了,也不好再强求,只得讪讪的回了家。
梁氏看着樊氏和窦清幽,忙主动道,“娘!等会那些鸡蛋还有米,兜一点给她们两家送去,谢谢她们吧!”
樊氏笑着点点头。又出去跟陈天宝说话,谢谢他,“那天要不是你,他们娘俩怕是这会还没救过来呢!”
“四娘救过我的命,那可是实打实的。我那天不过赶巧,就算我不来,村里那么多人也会帮忙,嫂子也不会有事的!”陈天宝笑。
坐着说了会话,跟窦三郎悄声道,明儿个去庙里给那个娃儿做法事,他都打听了,能做。
窦清幽就跟梁氏说,明儿个想去庙里烧香祈福,“求菩萨保佑娘和…。小弟,平安健康的养好身子。”
梁氏不放心她去。
窦三郎忙说他也跟着一块,“等送了她回来,我再去学堂不迟!”
樊氏也想去,但家里离不了人。这个乳娘刚来,看着是挺不错,但又不知道心里好歹,就让窦清幽代着去。
窦小郎一看,也跟着一块。
兄妹仨次一天大早就起来赶到镇上,坐了陈天宝的驴车,往寺庙去。
开始窦清幽是没打算要到寺庙庵堂道观这些地方来的,她一个异世的孤魂野鬼,借着窦四娘活过来,难免会碰上高人看出来。
但到了寺庙,听着钟声和梵音,心里反而渐渐宁静下来,这些天的种种也慢慢趋于淡泊了。
庙里的大和尚听他们要做法事,收了钱,算了日子,说是到时候让他们来看。
窦小郎不知道弟弟已经夭折了,只听做法事,还往生的,亡灵啥的,聪明的没敢问。
等从寺庙出来,立马拉着窦清幽,“四姐!你们给谁做法事?谁死了?”
“是小弟。”窦清幽没有瞒他,小郎很聪明机灵,有些事还是告诉他。
听了亲弟弟夭折,家里那个是捡来的,窦小郎一下子就哭起来。
到了山上松柏树下烧了纸和法符,拿着平安符回了家。
“姥姥帮我看着,我做两个荷包装平安符。”窦清幽拿了针线出来。
樊氏笑着应好,“正好这段时间教教你针线!”
梁氏握着平安符,暗暗鼓气。她一定要尽快养好身子!挣钱发财,娘几个过上好日子!
窦小郎没进屋,樊氏和窦传家都发现了他脸色不好,不过怎么也猜不到他是因为小弟夭折了才这样。
夜里冷,不能让窦传家总酔在堂屋厅堂上,就搬到了东间住。
窦小郎心里气恨,不愿意让他睡到他们屋,被窦三郎制止。他让窦三郎睡去中间,他睡炕头,让窦传家睡炕梢,离他远点。
窦传家也明显感觉到小郎再没叫过爹,闺女再没理过他一句。梁家那边差不多快忙完了,他只有在家里埋头跟窦婶儿连氏几个一块做龙须面,然后去县城送货。
至于收回龙须面的事,他没说话。
刁氏窦占奎和窦翠玲他们就算恨怒,也没有办法。一开始他们就没要到那个黑石粉是咋做出来的,从哪弄的。现在窦清幽不给了,他们只能眼看着,做不出龙须面,摆不了摊。
县城里的几家面馆听说,又都从窦家订了龙须面,窦传家就两天往县城里送一次。
去县城必经的一条路,大路岔出两条小路,不远的小桥旁,两个人隐在枯草堆后,“看见了吧!娃儿就是被他们家捡去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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