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管教,或是抄书,或是作文,只要他回来便好。
只要,能时时见着他,便好。
三人方至汴河渡口,身后远远跟着几个可靠的家仆。
渡口是汴京最热闹的所在。
商船停靠,游人往来,皆是络绎不绝。
时有风过,吹下片片落花,霎时飞红成阵。
这倒真应了七娘此前说的那句,落花时节又逢君。
“祁莨!”
忽闻得有人唤,七娘回身看去,原是相熟的几位太学生。
琳琅哪见过这阵势,忙拉着阿珠躲在后边,生怕被识破身份。
七娘向前行了几步,只同他们行礼。
“你们怎来了?”七娘笑道。
众人方道:
“陈兄今日回来,自然接人来的。”
一位姓郭的太学生见七娘身后跟着小厮与家仆,有些想发笑。
他只道:
“祁莨,你家果真将你当小娘子宠着呢!不过出个门,竟带上这许多的人。”
众太学生一时皆哄笑起来。
从前,祁莨娘里娘气的,本就够他们笑许久。不想,还养的如此骄矜!
七娘撇撇嘴,又瞥他们一眼。
她只嗤笑道:
“还笑我呢!也不看看你们,说来接人,空着手便来了?”
众人语塞,只面面相觑。
左不过接个人,又要备什么呢?
七娘得意一笑,行至阿珠、琳琅身旁。
她捻起她们所捧之物,只笑道:
“清水备了么?柚叶备了没?点心备了么?车马备了么?”
众人一时不语。
七娘偷笑,又负手行至太学生们身边,上下打量,满脸嫌弃。
她只道:
“什么都没备下,还好意思说,是来接人的?这么大的人了,说大话,羞不羞啊!”
众人备她驳得哑口无言。
许久不见,小祁莨倒是变机灵了!
众人方道:
“也罢!我们确是不周全,还是小祁莨心细。”
郭郎君又玩笑道:
“小祁莨待陈兄这般上心,若非有求于他,便是看上他了?”
太学生们又哄笑起来。
太学之中,学生们私下里开一些过分的玩笑,也属平常。只是琳琅没见过,脸色不大好看。
七娘闻此言语,一瞬羞红了脸。
她有些恼羞成怒,只道:
“说什么呢!我堂堂男儿,岂有那等心思?”
众人见她模样奇怪,只一味地憋笑。
郭郎君见她真有些恼了。在场皆是同窗,总不好太踩人脸面。
他遂赔笑道:
“不过玩笑一句,祁莨别当真。”
“呸!”七娘白他一眼,“我是那等小心眼之人么?”
郭郎君方道:
“自然不是,小祁莨大度呢!”
祁莨的性子摸不准,众人也不敢惹,只一番附和,七娘这才作罢。
众人又朝渡口看去。
盼了许久,只见一小舟上立着一人一马。
那人身形掀长,风姿俊逸,着一件半旧淡青春袍,外披着锦灰斗篷。
不是陈酿是谁!
众人一时兴奋,忙朝他挥手。
陈酿见着,亦挥手示意。
七娘正举起手要挥,忽而又放下。
她只面含浅笑,将手按在心口。
七娘曾无数次地想象陈酿归来的情景。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不要紧了。
只要他回来便好,挥不挥手,都不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