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请大夫!”
陈酿有些手忙脚乱,只将七娘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些,又胡乱脱下身上披衣,替她搭上。
门外之人闻声,无不神色紧张。还当这夜就这般安稳过了,谁知还是出了乱子!
他们亦不敢怠慢耽搁,一人去请大夫,一人去请史雄与李夷春。
大夫是住在山上的,匆匆赶来之时,恰与史雄夫妇一个照面。
那夫妇二人亦满脸担忧,直拥着大夫便往屋里去。
见着大夫来,陈酿忙侧身让出了位。那大夫一看七娘便知不好,号脉许久,只见他神色越发难看。
史雄与李夷春是在梦中被惊醒,二人也不及拾掇一番,胡乱裹了件裘衣便来。
只见李夷春吊着史雄的胳膊,因着夜里寒凉,她耸着肩,只缩成一团。
“诶!”李夷春怼了怼史雄,探出半个头,“午后还好好的呢!怎的眼下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史雄瞪了她一眼。书香之家的讲究颇多,病中最忌讳说死啊活啊的!
从前他跟着谢大郎从军,那等礼仪教养,早见识过。偏李夷春出身山野,向来口无遮拦。
史雄又看了看陈酿,只轻声朝李夷春斥道:
“胡说什么?谢七娘子福气大着呢!”
李夷春不过性子随意粗陋些,也并不是傻。听史雄这般言语,她也反应过来。
白日里,陈酿那些酸话敬语,已然教她招架不住。想来,这又不知是哪门子的礼仪规矩了!
她只讪讪笑笑,道:
“是了是了,小娘子有老天爷保佑,定然无事!定然无事!”
此时的陈酿,一心全在七娘身上,哪管的史雄夫妇说嘴争辩。
眼见着那大夫的神情越发为难,陈酿强作镇定,只问道:
“老先生,她是什么病?怎的骤然如此?”
那大夫沉吟片时,欲语还休,直教人急切万分。
李夷春心下着急,又无礼惯了,只高声道:
“你倒是说啊!要急死人么?”
话音刚落,她蓦地一愣,忙悔恨地垂下头。
只听她低声自语:
“这张笨嘴,又说什么‘死’字来!”
那大夫看向陈酿,缓缓叹道:
“心病。”
“心病?”陈酿一时不解。七娘小小年纪,便是有心事,哪至于愁出病来?
大夫接着道:
“观其经络行气,已然有向死之心。不知白日我去后,你们可同她说过些什么?”
李夷春只道:
“睡着呢!便是说什么,她哪里能听见了?”
这道理李夷春不懂,可陈酿是明白的。
从前,他为着给许道萍制一本药页集子,读过许多医书。如七娘眼下的模样,“向死之心”四字,是何等分量!他又怎会不明白?
他强缓了心神,思及白日,却并未有人同她言语。
反倒是七娘,说过些话……
正是她心下惶恐,以为陈酿要卖了她!
陈酿瞬间明了,脑中轰然一声,只觉自己铸下了大错!
“老先生,”他忽向大夫道,“她白日晕厥之时,说了些话。我想,我知她为何如此。不过,眼下有何法子呢?”
大夫沉吟半刻,遂道:
“既是向死,便要许她求生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