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怪也!
二来,铺了这样大的盘,骗得千金之数,绝非几个江湖小骗能做到!要么勾结了官府,要么,是背后有不小的势力。
若真如此,他们自不必怕开封府的手令。在船夫打算恢复船价之时,他们必会盘桓几日,以作游说。
故而,陈酿同村里人嘱咐,要紧赶着南渡。这是防着他们反应过来,再次高涨船价。
可今晨才至柳花渡,陈酿便仔细瞧了。莫说盘桓,那伙人不知何时逃窜,竟然俱不见了踪影。
此二怪也!
思及此处,陈酿只沉沉叹了口气。
自然,这件事还有另一种可能。
正是他不愿说与七娘知晓,却又不得不为之费神的可能。
这行骗之人,或许与金人有关!
至于是金人细作,或是有甚利益牵扯,便不得而知了。
如此看来,他们这般行事,并非为了钱财,故才舍弃得如此干脆。又因与金人暗中牵扯,他们自不愿同官府有甚关联。
故而,见着开封府的手令,为谨慎计,不论真假,皆当避上一避。
陈酿又深吸一口气,若真是金人,此事便麻烦了!
他们在此处有人,别处未必没有!
不多时,只怕随着船价高涨,各渡口的物价亦跟着上涨。
况且,因着此事,财富积少成多,金银大量流入金人手中。
到那时,不必兵戎相见,仅以行商之术,便能扰乱大宋经济,逼得宋廷做出更多妥协!
着实,是太高明了!
陈酿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忽而一身冷汗。
金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他心中暗自思忖,待到了应天府,定要想法子上疏。否则,待金人做大,那才真个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旁的七娘见陈酿久不言语,神色亦有些僵硬。
她行上前去,遂道:
“酿哥哥,可是身子不适?”
被她一唤,陈酿方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向七娘,只见她目光清澈,似乎还是个没有心事的孩子。
他一时心下感慨,这样就很好。她纵然懵懂无知,也好过日日沉浸在国破家亡的忧思里。
陈酿缓了缓心神,方道:
“没事,不过是渡口有些凉。蓼蓼冷么?”
七娘含笑着摇了摇头,遂道:
“那咱们进船舱里吧!”
陈酿点了一下头。进船舱也好,总是不该看这一泓春水的。
偏到此时,他方才明白,李后主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怎样的分量!
二人相护搀扶,正转回身子,却见邓容君打了帘子出来。
她一手扶着粗布帘子,蛮腰半弯,只亭亭立在船舱口上。
初见时的羞怯,已褪去不少。昨日一同施计,一同想法子渡河,她心下对兄弟二人亦多了分亲近之感。
尤其七娘,不似陈酿又冷又闷,自然更得小娘子欢心。
邓容君朝他们微微一笑,遂唤道:
“陈郎君,祁郎君,母亲在舱内背了饼,且请一同用饭吧!”
陈酿与七娘闻声,已然觉着饥肠辘辘。二人相视一笑,方随她入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