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出力。
李英歌眉心一蹙手指一点,要改这个要修那个,汪曲出主意跑断腿。
李英歌想跑马想上山下水,赶上大战中场休息,萧寒潜就带着小媳妇儿一顿疯玩,赶上休息完毕回前线,萧寒潜就让常青、小福丁儿陪着小媳妇儿,明里一溜侍卫,暗里一排暗卫护着。
李英歌重回故土,顿时放飞自我,萧寒潜只做那放风筝的人,任她飞高高,牵系着把持着,笑看着。
他纵着她,汪曲和忠叔有样学样,下头人跟着振臂呼应。
外人道一句乾王妃能耐,赞一声乾王妃贤婉,殊不知乾王妃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恣意得只差没上天。
忠叔嘴角一裂,笑出八颗牙,“老姐姐别光说我,王妃用来调酒的那一套西洋琉璃酒具,可是你撵着我淘澄来的。我和老汪再惯着王妃,也不过是些外务上头的事体,可比不上你这内宅妈妈惯得狠。”
谢妈妈一噎,老脸笑,嘴里恼,“你懂啥!内宅事体办起来,那才叫折腾人!”
她口嫌体正直,忠叔抓着胡须接话茬,“怎么?王妃又改动枫院哪处了?”
“也不知哪儿来的鬼精想法,说要学文人雅士’芦荡垂钓’。”谢妈妈语气无奈,笑容溺爱,“好好的荷花湖,挖了一半淤泥填了一半新土,让人插上了蒹葭,我打眼一看,半片湖面不是黄就是绿,也看不出哪里’雅’。偏英哥儿还说,那蒹葭是好东西,回头能派得上用处……”
二人一行说,一行绕过二进上房,转到三进院落,视野几乎被活水引就的阔朗湖面占据,半黄不青的蒹葭随风倒向湖面,间中参杂着败落的荷叶,一湾碧波,一架玉石桥。
桥下岸边,常青为首的一溜常字辈丫鬟排排坐,左六人右七人,中间一道清秀身影,闲闲靠坐玫瑰椅,握着钓杆,好不惬意。
少女初长成,身段本该婀娜,此刻却冬袄裹大氅,绾着松松团髻的小脑袋上,扣着顶竖着小耳朵的暖帽,远看活像颗长耳朵的绒球。
这一身只图保暖不求美观的打扮,显然出自谢妈妈的手笔。
忠叔一乐,“今年是暖冬,还不到里三层外三层的时候。老姐姐疼王妃,也不能这么个疼法,回头反而捂出病来。”
男主子时常不在,真正照三餐娇惯女主子的,谢妈妈称第一,他和汪曲等人只敢称第二。
谢妈妈也乐,全然没有被人当场拆台的尴尬,嘿嘿道,“女儿家畏寒不畏热。我这是为英哥儿的身子好,也是为小夫妻俩的将来好。”
忠叔表示懂了,黑红的老脸越发红。
绒球似有所觉,循声转头,现出暖帽包裹的巴掌小脸,远山做眉桃花做眼,鼻头小巧唇瓣润艳,长开的少女娇颜二分稚憨三分娇媚五分明艳,嘴角一翘,红扑扑的小脸顾盼生欢。
李英歌扬起笑颜,冲常青等人丢下句“你们接着钓”,就按着暖帽提着木桶,轻巧跑跳,“忠叔!”
忠叔忙紧走几步迎上前,口中连连应“诶”。
他看着李英歌,只觉记忆太久远,谢氏少女时的模样已然模糊,和眼前人似重叠似抽离。
他本无依无靠,是个卖身葬父母都无人问津的垂死孤儿,是谢氏让他父母得以入土为安,是谢氏给了他新生,保他姓给他名,赐他落定生长的根。
忠叔,忠叔。
他唯有一颗赤诚忠心。
努力学本事努力做生意,瘦弱身板炼成粗壮模样,他要活得长长的久久的,无缘近身报答谢氏,只愿老死终身侍奉李英歌。
谢氏的女儿,他来守护。
谢氏的女儿,他来惯着。
他用力擦了擦半点尘污也无的粗粝手掌,小心伸手接过木桶,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站定,躬身看木桶,红面露笑,“王妃好手法,收获可真不少!”
李英歌顿时傲娇,指着木桶里交颈游弋的四尾肥鱼,“常青她们那儿还钓了许多,这四尾大的是我特意留出来的。两尾给你,两尾给汪公公,正好你一并提了去分。”
忠叔咧嘴笑。
谢妈妈哼哼。
李英歌折身抱着谢妈妈的胳膊笑,“妈妈也有,都在常青那儿留着呢。剩下的今晚枫院人人有份儿。”
谢妈妈不哼了。
忠叔笑容更深。
这样娇憨可人的王妃,他怎能不惯着?
他如是想,也怪不得王爷为了王妃,肯“那样”费尽心思……
忠叔提着木桶的手偷偷敲出一个窃喜的节拍,垂眼遮去眼底闪烁,对着李英歌,糙性情变软性情,洪亮嗓音不禁转低放柔,“好叫王妃知道,您交待的事儿,都办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