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朋友有了私情,那刚刚产下的小囡,就是她和倪兄那朋友的。
但她从未告诉过那人,本来是一心只想着等到小孩出世,就想法子和那人断了私情,好好地过日子,心想把这事就这样瞒天过海,因此除了夫人,谁也不知道小囡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老天有眼,报应马上就来了,现在自己眼看是活不成了,只是感到害怕,害怕作孽太多,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被厉鬼日煎夜熬,再也不得翻身。
反正自己也快死了,要打要骂要杀,由着倪兄,这么多年,作这么多孽,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服,她觉得这一切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倪兄也难辞其咎。
她恨倪兄,一定要告诉他真相,即便自己死了,他也别想好好活。
说完这话,夫人就断了气。
倪兄把这事与我和阿炳说了以后,叹了口气,他背着双手走了出去,我们是听到奶妈的哭叫才急奔过去。
我们看到倪兄把小囡从奶妈的怀里夺了过来,扔在地上,说是要一掌劈了这个孽种。
我和阿炳抢上前去,想拉住倪兄,却发现倪兄高举着手,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盯着地面。
我们看到,奇怪得很,那小囡被扔在地上竟然无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倪兄,倪兄举起掌欲劈的时候,她却突然地笑了,那神情竟和她娘一般模样。
倪兄举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他突然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我平生还从未见过有谁哭得如此伤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倪兄是真的已经到了伤心处啊。
我和阿炳都知道,其实这么多年,倪兄对夫人一直都是一往情深,喜欢得真切,喜欢得真切才会信任,才会放心、放手,很多时候,甚至会有恃无恐,才会忽略对方的感受。
倪兄哭完,突然就似从梦中惊醒一般。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觉得再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一把火把整个宅邸烧得干干净净。
当晚就抱着小囡,带着阿炳和我,离开了山阴,到南京去了。
他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踏进山阴县地界一步。
后来就一直在外当官,京城、南京,南京、京城。
看透了官场的尔虞我诈,终于厌烦,再一次辞了官,由阿炳带着小囡,倪兄自己,一个人四处浪迹,四处为家。
六年前才算在这桐庐县城安定下来,买了一家店铺,把阿炳和小囡从南京接了过来,在这里安居下来。
这当铺,连店号也懒得改,仍叫陈记当铺,倪兄名义上是当铺掌柜,其实店里店外的一应事情,均由阿炳一人照顾。
倪兄一入枯井就不肯出来,是以这六年,这世上谁也不知道当今的大才子倪道周去哪里了,不知道他隐名埋姓,竟藏在这个小县城的当铺里。
田原听了唏嘘不已,怪不得爹爹一直遍寻不遇,爹爹怎会想到,他渴慕的倪大才子其实差不多就自己眼皮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