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入一个木匣。一个身牌便是一个生命,这些小小的生命将木匣装满,盖紧,随后送往朱方。
项羽看着身侧的人被杀,仍处于劫后余生的麻木中。他好奇秦人为何要斩首,水手将斩首解释成‘秦人最喜食头’,想到自己的头颅差一点被秦人吃掉,这才生出恐惧。匣子装上战舟送往朱方港时夜幕已经落下,就在这温暖的黑暗中,巫觋们唱起了歌:“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秦军已退,然,”朱方港,通讯司司尹屈乐天黑前收到了完整的战报,脸上一片凝重。
“如何?”一直忧心战败的鲁阳君、淖狡等人连忙追问。
“曹夕号、招摇号、甘山号因大火殉爆。”烛火摇曳,屈乐的声音也随烛火摇曳。“越王或是见我军危机,率军冲上,秦人战舟趁机南下也。”
“啊?!”鲁阳君抓紧了木案,“我舟楫如何?!”
“或死千余人。”到底死了多少人屈乐也不知道,前方舟吏只能估算。
“千余人?!”鲁阳君心忽然空了,指甲抓着木案咔咔直响。
“幸而红牼将军率绿洋舰队至。”屈乐这句话终于让诸人产生些喜悦。淖狡不想鲁阳君过于自责,道:“红牼将军至,避迁当无忧也。死千余人虽不忍,然二十万人可存。”
“我之罪、我之罪!我之罪也……”鲁阳君听出淖狡的劝慰之意,不论如何辩解,这都是他的罪责。他下意识握住了剑柄,然而避迁未毕,他的使命尚未完成,此时伏剑更是有辱君命。
“红牼将军至,随舟之人还有罗马国使臣。”屈乐最后禀告道。
罗马国、迦太基国、埃及国、塞琉古国、印度国……,除了巴克特里亚、也就是大夏国诸将有些印象之外,其他什么国诸将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淖狡与郦且对罗马国是很清楚的,长老宋也有些了解,毕竟他是楚国的诸敖。
“此西洲西地中海之国,彼与迦太基国鏖战二十余年终胜之,强国也。”郦且道。“今迦太基国为埃及国所说,去年年初攻我舰队,阻我入地中之海。与罗马国交善,与我有益。”
“罗马国既在西洲,与我有何益?”若敖独行不解。“秦人攻我,罗马国可出兵助我?”
若敖独行的问题差点让郦且无话可说,好在他知道熊荆此前的苦心,道:“地中海诸国亦如天下,最东之塞琉古国、埃及国、马其顿国,希腊诸邦国;最西便是罗马国与迦太基国。
中洲之西、之南、西洲之人皆爱香物,香物、奢物买卖由埃及国独占,每年获利十万金不止。
红牼安返东海,避开埃及国至地中海航路已通,然迦太基国素与埃及国交善,攻我也。若我与罗马国交善,海舟之货物可运至罗马国售出。彼时西洲商贾云集罗马国,我得巨金也。”
郦且用最简洁的方式描述罗马国的意义,对楚国来说,那就是一个安全的贸易港。与埃及、塞琉古、迦太基交恶的情况下,只有罗马人才能保证楚国贸易港的安全。
“我若得巨金,便可以巨金至印度买入稻麦布匹等物运入新郢。”郦且最后补充了一句。
印度的稻麦和棉布诸将都不陌生。齐国与楚国交恶的时候,楚国大半布匹都进口自印度,酒肆里还有独具风味的西亚枣酒和昂贵的希腊葡萄酒。
“罗马国既是强国,便不能出兵阻我?”若敖独行朝郦且点点头,似乎是感谢他的解释。
“不能。”郦且直接打破了若敖独行的幻想。“罗马国距我数万里之遥,不能助我。”
“唯印度尚有数千士卒。”申通提醒道,前往红海的佣兵因为吨位不够全部滞留在了僧罗迦。
“僧罗迦之卒,多为齐人。”郦且补充了一句。“齐人今随秦人攻我,运回亦是无用。”
撤出寿郢的士卒有一万八千余人,不包括伤卒。损失在寿郢的士卒并不多,大约是四千多人。但在斗于雉那两万多人出巴蜀之前,这是楚越两军仅有的力量。
尚不知秦军舟师损失的郦且很担心秦军舟师会再度攻来,其与王翦配合拔下脚下的朱方邑,那时候长江就要守不住了。长江守不住,吴城以秦军的攻城手段也很难守住,真正能防守的只能是那道很早就画在地图上的越北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