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父是朝中三品大臣,他姑母是后宫陛下宠妃,他在户部有同僚好友。京中的关系比何洺稳固多了,指不定哪天立个小功,或陛下气消了,就能调回去。别说他现在还是一名五品官员,就算他只是一介布衣,凭何洺的风格,人来了也得尊尊敬敬地供着。”
林行远狐疑道:“你怎么对京城的事这么清楚?”
方拭非去拧毛巾擦桌子,搓了两下,说道:“你放心,我对你的事不清楚。”
林行远将信一收,哼了声,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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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兴栋跟卢戈阳兴致勃勃地弄那文册,竟然还真弄得有模有样。数日不休,六七天后,就摘抄出了一本。
之后自然是不断的删改。
卢戈阳自己写的东西,看不出好坏。何兴栋肚子里没两点墨水,更看不出个优劣。方拭非不想参和他们,只是随意提点两句。总是要找其他人看看的。
何兴栋像是完全没考虑到钱的事情,整日开开心心地拉着卢戈阳商量。
最后在卢戈阳建议下,二人决定先去找水东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明经做指点。
结果书刚送进门,那老明经自己出来。他看也没看,直接将书丢到地上。怒斥道:“何家小儿,尽想这些歪门邪道,不如好好念书,做点正事!当人人都与你一样满身铜臭?”
门口人围了一圈。
何兴栋笑还挂在脸上,却被当众羞辱。
方拭非还以为何兴栋会跳起来把书砸那老明经脸上去,结果他只是弯腰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脸上不见怒色,呵呵笑道:“走吧,莫理他。这人心高气傲,鼻孔朝天,自视清高。吹出来满身虚名,真以为自己是旷世奇才了。”
方拭非轻笑:“喂,你都会说好几个成语了。”
何兴栋:“那是自然。不就四字,四个字的,说说话吗?”
卢戈阳也被逗笑了。
何兴栋一挥手道:“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那老明经呼道:“何家小儿!你站住!”
何兴栋作势要撸袖子。方拭非先行转过身,抱拳道:“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小生以为,像李公这样的大才应该是知道的。”
方拭非伸手一指:“这其实不是何公子的书册,这是太傅杜公先前留下来的文集。被您就这样摔到了地上,不屑唾弃。小生无话可说,告辞。”
那老明经脸色微变:“你们几人是在作弄老夫?”
何兴栋勃然大怒:“你这老匹——”
卢戈阳捂住他的嘴,赔笑道:“告辞告辞。今日叨扰,实在抱歉。我们这就走,马上走。”
说罢又用脚勾了下方拭非。这人闹起事来可比何兴栋危险多了。
方拭非又是朝他躬身作揖,抬起头灿然笑道:“没意思。”
三人转身,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了。
回到书院,三人坐在院前的长阶上闷闷喝酒。
“真叫人生气,”何兴栋越想越憋屈,拍腿道:“叫人生气!!”
方拭非给他倒酒。
“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卢戈阳两手端着酒杯,深深一叹:“你我哪日各奔东西,还能坐下来喝喝酒吗?”
“说这个做什么?得不得志,不就是自己过得痛不痛快吗?不得志的时候,什么都是安慰人的假话。得志的时候,说的什么狗屁都是真话!”何兴栋说,“你看方拭非,从来不说这些悲春伤月的话。”
“好!”卢戈阳大声一喝,“若我哪日得志了,必然替你出气,叫别人不能欺负你!”
何兴栋:“好!”
二人愉悦碰杯,爽快饮尽。
何兴栋转向方拭非:“方拭非!”
方拭非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兴栋又来缠她:“方大哥,喝一杯嘛。”
方拭非起了层鸡皮疙瘩,嫌弃躲开。
真是败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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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方拭非一直跟着何兴栋,基本上寸步不离。明里暗里地盯着他四处转悠。
林行远问她是做什么,方拭非说等着何兴栋去赚银子。
方拭非说:“何洺为人谨慎,肯定不会把赃款藏在自己家中。”
林行远:“为什么?自己家不安全吗?”
“你知道上任长史是怎么落马的吗?”方拭非拍手笑道,“他将大把的银钱放在自己家里,被家里奴仆发现了。恰巧这人性情暴戾,又喜欢打人,一次奴仆受罚,忍不了了,又不敢偷钱,就拿了他的银子丢到大街上。百姓一涌而来,广而告之,被朝中死敌抓住机会狠谏一本,后来他就被贪污查办了。”
林行远:“……”
方拭非继续说:“也不会是在什么僻静无人的地方。”
林行远:“这又是为什么?”
方拭非摇着手里的书道:“因为总要进进出出,身为官员,不去处理公务,反复出现一个偏僻的地方反而太过显眼。如果不巧被人发现,觑机偷了。哭都没地方。”
林行远:“那在哪里你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有数。”方拭非低下头说,“我再看看。只是想看看何兴栋会怎么做。”
林行远:“他是你的朋友……”
“别说他是我的朋友,”方拭非说,“就算是我师父,非走到这地步,我也敢做。”
林行远心道,竟然没有否认,那你还真是拿他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