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心神一颤,随即清醒了过来。
眨了眨眼睛,哪里还有截教的多宝道人,面前的这个乃是佛门的多宝如来,现世佛祖。
轰鸣阵阵,两缕淡灰色的剑气在云层交叠互撞,砰溅四射的火花点燃了佛光云霞,把整个天空映照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迦叶抬头看向穿梭在云层里的两道剑气,早已分不清哪一道是混沌剑气,哪一道是鸿蒙剑气,悄然看了如来一眼,迦叶不禁轻叹一声,心底苦笑,‘直到现在,你还在向往着早已不存的截教吗?’
剑气终究有抵消的时候,不断的碰撞中,一道灰色的剑气粉碎消散,而剩下的那一道飘然而落,出现在如来的手心。
反手虚握,剑气消弭。
如来神色如常,笑道:“本座已经消去了你体内的鸿蒙剑气,耗损的修为只需静养多日便可恢复。”
转身看向刚才凝聚的十二品金莲,不见如来任何动作,一枚金色的莲子从莲台飞出,浮现在观音的身前,
万物枯荣,皆为轮回天道,随着莲子飞离,金莲肉眼可见的枯萎起来,十二品花瓣片片跌落,覆盖在云阶上碾作烟尘。
“大士有千手法身,如今聚集了五百罗汉佛光,正好可以补全你的左手本相。”
观音朱唇微张,莲子入口消融,化作一股暖流游遍周身,识海中残缺的法相轰然爆裂,身后浮现出一尊数十丈高的金身法相。
五百位罗汉的信念变成一只只手臂渐渐补全了缺失的半边身子。千手补全的瞬间,观音只觉桎梏数千年的修为瓶颈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她的预感告诉她,只需静修百年便可突破到大罗金仙的后期境界。
心念一动,千臂渐渐汇拢,左肩的伤口处泛起一缕缕肉芽,整只手臂竟然就这样肉眼可见的长了出来。
双手合十,观音的语气也不禁高了一分,“多谢我佛。”
如来摇了摇头,满脸慈悲道:“大士也是我佛门之人,不幸蒙难,本座又怎会坐视不管?”低头看向东方,如来长叹一声道:“只可惜佛母心生怜悯,竟然就这样放走了周白。”
‘什么!’观音闻言一愣,有些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诋毁圣人的言行,圣人自会心生感应,这是他们神寄天道的好处之一,也是令所有修士心生忌讳的原因。
看到观音惊愕的表情,如来叹息道:“适才大士来的时候,急于赶路,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与观音同样惊愕的还有如来身后的迦叶,不同的是,观音惊讶准提放走周白,迦叶惊讶如来说出这件事。
虽然看不到迦叶的表情,但身后被盯着的感觉让如来不禁停住了话语,摆手道:“是本座失言了,妄议圣人乃是大忌,众人当牢记本座今日之事,引以为戒。”
众人俯身称喏。
迦叶迟疑一下,亦然。
大乘佛教如来为尊,佛谕已下谁敢违背?当日准提是怜悯孙悟空还是怜悯周白,大乘佛教的众人再无人敢和观音解释此事。
而这件事也已变成了一根钉子扎在了观音的心底。
昔日佛门羸弱,人数稀少土地贫瘠,故而准提接引到处拐骗拉拢东方的修士,就连元始天尊的墙角都敢挖。
一时间阐教十二金仙叛教大半,带去了阐教气运,充实了佛门底脉。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地位也从当初的中流砥柱渐渐偏移,直到现在......连本门的菩萨被人迫害,准提都会恍若未见,甚至放走对方。
不得不说,从云海佛国离开的时候,观音的心...是凉的。
外人终究是外人....观音暗自苦笑,眼眸中的苦涩深处,隐去一闪即逝的后悔。
也许,当初我们就错了。
回头看向梵音缭绕,佛光万丈的大雷音寺,观音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陌生感,眼前这个地方真的是她想要探寻大道的所在吗?
也许......
观音没有再想下去,而是起身架起云雾,向昆仑山的方向飞去。
也许,那里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
云海佛国。
迦叶位于高台下首,目送诸位罗汉依次离去,向如来告退以后,方才退出佛国云海。
长空浩然,悄然死寂。
多宝如来静静的坐在高台上,看着宽广无垠的佛国空间,一排排蒲团分列云层,再没有缭绕的梵音,也没有罗汉沙弥,这里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虽然他有钥匙,却又无可奈何的坐在着牢笼之中。
一声叹息回荡在空旷的佛国,并不苍老但又充满了慈祥,多宝猛然起身快步走下莲台,每一步迈出,便会年轻一分,身上的袈裟也随之破碎,当他走下高台之后,已然恢复到了数千年前的翩翩青年,身上的衣着发饰也恢复到了在截教时的青色长衫。
“老.....”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的神色,多宝面露苦涩,双膝跪地,“见过通天圣人。”
以准圣见圣人不必行跪拜之礼,以佛门教主之位见截教教主更不可行跪拜之礼,但是摒去这两层身份,多宝还有另一个不愿舍弃也无法舍弃的身份,那就是通天教主的关门弟子。
“起身吧。”
一缕剑气从袖中飞出,淡灰色的剑气凝结成为一柄冷冽的长剑,剑柄的花纹,剑身的道韵让多宝泪如雨下。
‘青萍.....’
身后一柄柄飞剑浮空而现,每一柄的材质各不相同,品阶也都有所差异,唯有一点相似,那就是剑身的形体和面前的青萍剑一模一样。
既名多宝,他自然也是喜欢炼制法宝的人,老师的佩剑便是他仿制最多的法宝,每一柄都蕴含着他的一缕记忆。
飞剑伏地,环卫青萍。
大雷音寺外,正和摩柯聊天的迦叶突然停住的话音,哀伤的看向了头顶的无上佛国,轻声道。
“你留下的果然是鸿蒙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