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脖子可能断了。”孙莎莎摇着那只晃晕的猫,“哎,这也太可怜了。”
李崇霄这次不说话了,直接上去劈手一夺,把那只黑猫圈在手里。猫受了刺激又开始拼命挣扎,哇哇的开始拿爪子乱挠个不停。
“大爷,这是您家的猫吧。”她戳着那只猫开始傻笑,“怪不得这么憨厚,哈哈哈哈。这个...我听说黑猫的品种都很纯,花了不少钱吧?在那里买的,八百还是一千?我妈就很喜欢黑猫,我也想买一只送给她。”
其实名贵才有鬼,就是乡下常见的三花猫变种而已。看杂货店的水准就能推断出来,这种地方实在养不起好猫,更何况吃的还是烂鱼肉。她一边编台词一边紧张的张望,心想怎么能再拖住李崇霄一两分钟。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这个兴趣,抱着猫就又开始把卷帘门往下拉。孙莎莎抬胳膊挡住,“等一下大爷!我看这猫实在不错,而且相见即是有缘,不如您把这猫卖给我!多少钱您随便出价,不要跟我客气!一千五行不行?两千!哎大爷您别舍不得横刀割爱吗有道是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卷帘门的铁页又往下挪了十公分,老人铁青着脸一动不动,任凭孙莎莎扛着卷帘门鬼叫。“两千也不行?三千行不?哎只是个猫,除非对您有特殊意义。是您老伴留下的?有难处您可以说啊大爷。”
深夜的杂货店门前一个少女和老头对峙,老头闷声不发一言,女孩嚷的正带劲。幸好时间已经晚了没人注意到,要不非得上第二天的头条。
“我说大爷。”孙莎莎把又下降了十公分的卷帘门扛住,她体力有限,在学校里最重的运动也就是扔铅球,但是铁门比十个铅球重多了,即使双手高举也撑不住下降的趋势,何况她人已经基本被门压的必须佝偻着腰才能支撑住,否则会扑通一屁股摔到地上去。
“您的爪子....哦不,您的手被爪子....您的手被猫爪子挠了。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万一得了破伤风怎么办,听说猫的身体里携带着致命病毒,万一感染了三个月就会死啊。”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要不您先去医院包扎下伤口,店我给您看着?”
李崇霄瞥了她一眼,孙莎莎这才感到凭空而来的心虚。自己的要求不切实际了点,别说这个时候县城医院早就关门了,自己一个陌生人跑出来帮人看店也是够奇怪的,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孙莎莎的想法下一秒就得到了验证,李崇霄略带蔑视的看了看她,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神经病。”
这种会心一击的羞辱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孙莎莎较劲失败的同时咕咚一声扑倒在地。那扇白色的卷帘门哗啦合上了。
“果然是自取其辱。”碰了一鼻子灰的孙二小姐摸摸脸,“丫居然说我是神经病。”
唐允伸出两根手指,废了好大得劲才从柜子的夹缝里把那层东西抽出来。不知道屋子多久没打扫过了,伴随着扑簌簌的粉末声和呛人的味道,本身就一股酱油味的屋子变得更加难闻。她捏着鼻子,从夹缝里抽出一只牛皮纸文件袋来。
看来是屋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还特意用牛皮纸包裹住了。她掂了掂分量,这老头不会藏了一摞人民币在里面吧?
孙莎莎犹自不觉的在乱喊着,她扯开袋子上的绕装线,从里面倒出一沓荣誉证书来,那种有烫金封皮和精美内衬的荣誉证书,翻开来全都是“一等奖”“特等奖”字样,日期都在十几年之前。那时候比赛还鲜有掺水的情况,得的奖也大都是真金白银。她手指拂过那些厚厚的精致封皮,随着信封掉出来的还有一些钞票,都是旧版,拿到银行里能换几百块的那种。数数有二三十张的样子。算不上什么惊人的财富。
一个老人从市里的大公司退居二线,然后跑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县城来开杂货店,在自己的柜子里珍藏着过去的荣誉证书和旧钞票,这是什么意思?也许对方很恋旧?或许钞票有什么特殊意义?
外面擦擦的脚步声传来,她低头把那些东西一股脑收拾到信封里。与此同时一张遗落的照片从里面掉出来,恰巧落在她手背上。
唐允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
她握着那张照片,即使是李崇霄走进来的时候也没在意。微弱的灯光下两人互相对视,老人怀里的猫感知到微弱的忌惮气息,飞快的跃下逃跑了。
“赶紧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李崇霄还是没能料到这个白天拒绝的女孩子竟然选择了这种直接的方式,夜袭,偷窃,听起来能够蹲大狱的罪行。
当然如果她乖乖离开的话,什么后果也不会有。这不过是一次误闯,就像某天白开水般的生活里浇了一滴醋,很快就被稀释和遗忘。当年的事情就像爆炸事故一样骇人,所有人都愿意回想起来。
谁会轻易开口呢,就算一脚踏进棺材,也有种至少不愿吐露的情绪。那不是恐惧、耻辱和错综复杂的关系在起作用,就是单纯的忌惮。
害怕吃鱼的人对于鱼和鱼刺的忌惮,就算沾上一点边,都有可能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生活再度掀开,露出里面腐朽的一角来。
“你不能拒绝我。”唐允深呼一口气,胸膛里像是有某种奇怪的情绪,随时都可能冲破开来。“因为你有这张照片。”
她拿起来指着那张照片的最边缘,“这个人,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