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绝对不回头。
岗没换好,饭也没吃好,好不容易挨到日落,结果呢,噩梦才刚刚开始。
夜半歌声那是天籁之音,鬼哭狼嚎那是家常便饭,火光漫天更是隔三差五,时不时还变着花样来,穿插一些击鼓传花、对山歌、跳大神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折腾不出的,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无法睡觉。
对了,对于四处放火,他们还起了一个十分文雅的名字——赤焰红莲。渔舟的扰敌手段自然比南风更无赖,也技高一筹,南风那队人马最起码还能见到影子,渔舟这一队是鬼影都见不着的,比如说放火,你以为是跑到敌营去点火麽?不,那太危险了,他们改在上风向放孔明灯,等孔明灯升起到半空的时候用弓箭射下去。
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一两天可以忽略,四五天可以容忍,那么十天半个月呢?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杀人如麻的将士?
如此寝食难安,日夜难寐,剿匪,必须剿匪,马不停蹄地剿匪!
那么新的难题又来了,派几百人去,根本不够晒牙缝;派一两千人去,湙山易守难攻,完全无所畏惧;派四五千去,化整为零,分而食之;派八千一万,对不起没有那么多兵力,阵前大燕军还在搦战呢。
张雁和卓飞龙一样,初时只是抱着拭目以待的心情参与游击战,后来玩着玩着觉得有点儿意思,最后的最后,沉迷于游击战无法自拔。
看着日渐消瘦和逐日暴躁的联军将领,翟将军叹服不已,从未想过这种看似无赖的小打小闹可以产生如此显而易见的效果。
两军交战,生死变化莫测,沉不住气的那一方不一定会输,但一定会十分吃力,因此联军连连失利也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背腹受敌的滋味不好受,于是联军有谋士给主帅献策:先跟湙山的贼子讲和,待击退了大燕军再收拾贼子,到时候搓圆捏扁还不是一句话的意思麽?
联军主帅思索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派人到湙山讲和。
人家规规矩矩地来,渔舟也不好太过鲁莽,让宣竹客客气气地接待了。
本来那使者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见到宣大人后顿觉惊为天人,就像茶壶里煮饺子——有嘴倒不出,花了大半天时间磕磕巴巴地说明了来意。
宣大人冷眸一扫,寒声道:“本大王无意与贵军为敌,只不过是有叛徒盗走了传家之宝逃入了贵军中。要麽贵军将人给本大王送回来,要麽赔本大王十万两白银,否则不死不休!”
宣大人说得煞有介事,为了表示确有其事,还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叛徒”的画像,只不过那容貌七分像联军主帅,三分像联军军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与渔舟朝夕相对的宣大人胡诌起来不仅不需要打草稿,而且眼睛都不眨,否则枉费了爱妻那么多年的悉心教导。
帐外偷听的南风、张雁不约而同地竖起大了拇指,位高权重的文官就是好,一张口就是十万两真金白银。只有卓飞龙一脸莫名其妙,想不明白为何渔舟会让宣竹这样一个冷面俊俏书生去应付联军使者。倘若让他知道眼前那个弱冠之年的漂亮竹先生是大燕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那就不知道要揍南风多少顿才能平息怒火了。
使者无功而返,联军营地中找不出所谓的湙山叛徒,更拿不出十万两白银,所以湙山“山贼”继续骚扰联军。
另一边锦城捷报连连,今日活捉敌将几员,明日斩敌几千,后日拿下城池几座,军心大振,杀气如虹。
翟将军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大燕军势如破竹,攻克十六国联军指日可待,忧的是东陵泛舟的来信。这事情得从半个月前说起,东陵泛舟给渔舟报了平安,自然也写了一封书信给翟将军,隐晦地提起了案发之日的事情并提出在联军中做卧底。没几日发来了第二封信,信中说发现了敌军放置粮草的地方。
按理说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只要烧了敌军的粮草,那么十六国联军就会像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不了多久。可是在派谁去做这件重要事情的时候,翟将军犹豫了。
本来南风是不二人选,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更优秀的人出现了——那就是渔舟。但是,翟将军不敢贸然用渔舟,第一,湙山如今风头正盛,一举一动都在敌军的眼皮底下;第二,翟将军并不清楚湙山的部署,怕打扰了渔舟的阵脚;第三,东陵泛舟已经身陷险境了,渔舟和宣大人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开玩笑的,不说圣上问责,就是自己都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