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瞒婶娘,最近几日我都在相公面前念叨着。初时相公不理睬我,被我缠得烦,倒是吐出些许真心话。他觉得拉不下脸面,这一去柴米油盐,哪样不花银子?他怕是囊中羞涩,不好开口……”
秦氏脸拉下来,这死丫头真是个讨债鬼。
怪不得赖在他们家不走,原来真是没有银子。暗骂自家老爷多事,还说什么那堂哥以前如何风光,却不想已然是绣花架子,内里空荡荡。
幸好她瞧出不对,要不然还不得被人缠上,砸进去的银子连个水花溅不起来。
“这个你放心,婶娘会定期派人送米粮过去。”
会送才怪,只怕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四丫自是相信婶娘,但相公好面子,若是婶娘时时送东西过去,怕他难堪。若不然,婶娘你备好一年的口粮,我们自己带过去如何?”
这死丫头好大的口气,张口就要一年的粮食。他们明为三人,实则至少要备上五人的口粮,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到那个时候?
“四丫,你有所不知。你二叔看着风光,在万陵县是数得上的人物,可到底是拿别人银子的,每月的银钱都是有数的。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咱们家月月都是等着你二叔的银子买粮食,哪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
周月上低下头去,嘴里呢喃着,“那这样…我不敢和相公再提。要不然,婶娘你亲自去与相公说吧。”
秦氏若真敢去顾安面前说什么,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当下气苦,暗骂一声木头桩子。
“一年的口粮咱们家还真拿不出来,要不,我先紧着你们,将家中的余钱拿出来替你们置办半年的米粮?”
周月上倒没真看得上顾家的东西,顾安不可能没有银子傍身。最近她吩咐耿今来买东西就已试出来,他们手上有银子。
只不过想恶心恶心顾氏夫妇,一锤子买卖的事。她就不信顾家送过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能得半年的粮食也不错。
“这样啊…我再和相公说说…”
秦氏气得要死,暗自安慰自己破财消灾,先把两个灾星送出去再说。
这时,内屋里跑出一个丫头。
周月上打眼一瞧,正是鸾胖子的丫头。
“夫人。”那丫头看到周月上,面露迟疑,低声在秦氏面前耳语几句。
秦氏眉头越皱越紧,“三天之久?你是怎么侍候的,可有给你们小姐吃什么不该吃的?”
那丫头一脸冤枉,低头不语。
“走,看看去。”秦氏有些着急,连周月上都顾不上,带着婆子丫头去了后罩房。
周月上见他们消失在内屋,想了想,跟了上去。
秦氏站在阁楼后面的茅房前,焦急问道:“鸾娘,可有好些了?”
“娘…”
里面传来顾鸾的声音,似乎极为难受。
不大会儿,满脸憋得通红的顾鸾出来。她的脸胀着,腹部那里看起来鼓鼓的。那满腹牢骚的话,在看到跟过来的周月上后,全部咽了回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周月上无辜地说着。
秦氏这才看到跟进来的周月上,暗气自己大意,面色不好,“四丫,你快回去,莫在这里添乱。”
“四丫绝不会添乱的,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婶娘尽管开口。咦…怎么瞧着鸾妹妹的肚子…像村里有身子的妇人…”
“你胡说什么,赶紧回去。”秦氏面沉着,朝程婆子使眼色。
程婆子走到周月上的面前,“大少夫人,您请吧,奴婢送你回去。”
周月上倒并不是非要看笑话,自然不作逗留,临走之际,还盯着顾鸾肚子看了许久。那眼里全是满满的怀疑,只把顾鸾气得跺脚,羞臊得没脸见人。
她一走,顾鸾就喊起来,“娘,你快把她赶出去,女儿再也不想看到她。”
“你喊什么。”秦氏忙捂着女儿的嘴,厉眼看着顾鸾的丫头,“春融,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别请大夫,羞死人了。”
“有什么可羞的,不过是积了食。”
“还不快去!”秦氏朝春融怒喝着,春融慌忙跑出去。
周月上未回屋,守在垂花门的一侧,靠在墙上。看到春融跑出来,冷笑道:“有人真是遭报应,嘲笑别人闹肚子,不想自己同样蹲在茅房出不来。”
春融脚步一停,回头狠瞪她一眼,接着跑出大门。
她挑眉笑着,半点不避。
半个时辰后,大夫进门。
搭了半天脉相,摸着胡须给顾鸾开了一贴泻药。心里犯着嘀咕,暗道顾家的人真奇怪,一个拉肚子,一个拉不出来。
他背着药箱出门,疑惑地看着门口的周月上。
“大夫,我是来感谢你上次开的药。你真乃神医,一贴药下去,我就好了。”
送大夫出来的程婆子脸色有些不好,心想这乡下丫头好生没见识,一个普通的大夫,在她眼中居然成了神医。
好听的话,是人都爱听。大夫一听这恭维,高兴地捋起胡须。
“大夫,我家小姑子是何病,怎么肚腹大得吓人?”
她不提,大夫还不记得顾鸾肚子是大是小。她这一提,大夫就想起似乎顾家小姐的肚子比寻常闺阁中的女子大上许多。
“万大夫,奴婢送您出去。”
程婆子出声打断,送万大夫出了宅门。
“我是吃多了闹肚子,想必鸾妹妹亦是受胃口大所累…”
她声音不小,出门的万大夫听得清楚。眉头一皱,一个女子吃到积食不通,那就不止是一般的能吃。想了想,没有回同寿堂,而是转去县后衙。
且说他开的一贴泻药下去,顾鸾接连跑了四五趟茅房,肚子才算舒坦。
眼看着自家主子好受了些,春融才敢添油加醋地把周月上堵在垂花门奚落她的事情一说。顾鸾一听,又羞又气。
心里把周月上恨上,不顾身子还虚就跑去寻秦氏。
秦氏正头疼着,靠在床上歇着。
“娘,您赶紧把他们弄走,女儿是真的忍不了。”
“你如此沉不住气,以后要如何压制得住别人?”
“女儿不管,她竟然说我像有身子的…我忍不了。娘,你和爹为何忌惮那病秧子?我听人说,大堂伯父早被圣上厌弃,现在不是过是个养马倌。那病秧子看着随时要咽气,大堂伯父一家哪里还有起复的可能。他们现在要靠我们家,凭什么女儿还要受他们的气?”
女儿说得有理,秦氏何尝不是作这般想。可老爷那性子,她是百般规劝不得用。要不然,哪里用得着自己谋划。
鸾娘正是议亲的关口,她已与县令夫人搭上话。县令夫人娘家的庶弟与鸾娘年纪相当,若是八字相合,此事必定能成。
县令夫人极重家风,也极为看重风水命格。要是她知道顾家留有两个那样的瘟神,恐怕会有变故。
她赶紧安抚女儿,“你放心,就在这几日。”
“我一日都等不了!”
顾鸾扭着身子坐下,不经意瞧见自己腹中堆积的赘肉,想起那死丫头的眼神和说过的话,“哇”地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