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顾柔嘉一面下了车,昨日雪势太大,地上湿滑,她被明月扶着下了车,行到他跟前,关切的望着他。
下了马车才发现,这少年郎很高,比她高了接近一个头,衣衫单薄,绝不是这个天气应该穿的,方才在雪地上滚了一圈,身上沾了不少雪,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一身气度清华,和略显寒酸的打扮天壤之别,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哪个中途落败的世家之子。
前世顾柔嘉见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同眼前的少年一样英俊,虽一派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无端让人觉得清俊高雅。
若以顾柔嘉前世的性子,现下是绝对不会这样好性儿,她自小就被父母兄姐捧在手上,难免养成了几分娇纵的性子。只是经历了前世顾家的没落,顾柔嘉那些娇纵,早就给磨去了七七八八。
少年郎抬眼看了她一眼,她容颜尚且稚嫩,但眉目如画,肤色如雪,含了几分温婉笑意的模样,好像能发光一样。只是少年蹙了蹙眉,如墨的眸子里闪过诧异来,旋即恢复了淡漠,摇头说:“不必了。”
见他如此不识抬举,车夫和明月都蹙紧了眉,自家姑娘好心邀请他去吃杯酒暖暖身子,他反倒是倨傲起来,好似他自己个儿是个什么人物。
眼看两人要发作,顾柔嘉横了两人一眼,又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公子了。这等天气冷,还是穿厚一些,这样的天气害了风寒就不好了。”
少年抿紧了唇,看着顾柔嘉并不言语,他浑身气度本就渗人,抿唇不语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压迫。明月下意识就要挡在顾柔嘉身前,她总觉得眼前这少年郎似乎要对自家姑娘动粗一样。
经历过前世的极盛到衰,顾柔嘉自认自己什么都不怕了。自己和眼前的少年不过一面之缘,他犯不着为了这一面之缘而对自己如何。
虽然眼前的少年神色冷冽,但顾柔嘉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绝对不是会随意动粗的人。
他只是看着顾柔嘉,半晌后移开目光,面庞柔和了许多,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顾柔嘉笑得很乖,向其行了一礼:“公子既然不愿意到寒舍吃酒,那公子请自便吧。”
少年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抿得更紧,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平静的望了顾柔嘉一眼,自行去了。他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往京城外面去的,顾柔嘉沉默了片刻,见此处和顾家已经不远,也就不再上马车,自己个儿往顾家大门走去。
“呸!什么人呢,不识抬举!猪鼻子插葱,给谁装相呢!”生怕顾柔嘉摔倒,明月忙扶着她,到底还是生气,忍不住骂了一句。顾柔嘉转头横了她一眼,明月忙噤声不言,顾柔嘉叹了一声:“是咱们不对在先,别人穿得单薄,又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心里有气也是常事。往后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跟人发脾气,我可就要恼了。”她想到方才那少年郎的清华气度,又摇头说,“况且,莫欺少年穷。”
前世经历了顾家由盛到衰,顾柔嘉明白了很多,譬如世上的东西都是无恒强、无恒弱。当年新帝沈奕身为中宫嫡子,何等风光,登基三月不还是被废了。所谓风水轮流转的道理,真不是空穴来风的。
明月“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扶着顾柔嘉往顾家大门去,才迈上台阶,就见迎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身量高挑,生得十分温婉,笑盈盈的望着顾柔嘉:“二姑娘回来了。”
“红鸾姐姐怎么来了?”一见她,顾柔嘉立马露出笑容来。这人是姐姐顾贵妃带进宫的家生侍女红鸾,素来是很妥帖的人。顾贵妃也一直很相信她,时常派她出宫来探望家人。
“娘娘挂念着老爷太太,让我出来看看。”红鸾笑道,“本来想着姑娘在京郊的庄子上,一会子我再过来一趟,不想姑娘竟然回来了。”又亲亲热热的引了顾柔嘉,“姑娘方才跟谁起了争执?”
对于顾柔嘉的性子,红鸾是很清楚的,纵然这位小娇客很是乖巧可爱,但横起来那可是坏了,这是太太老蚌生珠生下来的女儿,家里都疼得要命,加上宫里贵妃娘娘宝贝着,也就少了许多约束。
见红鸾意有试探,顾柔嘉微微一笑:“不曾,只是跟人撞上了,说了几句话而已。”一面说,顾柔嘉一面笑,“我哪里有那样横?自己做错了事,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听罢这话,红鸾面露惊异,有些日子不见,二姑娘性子似乎变了不少,变得从容了许多,身上那股子娇纵也少了许多。不过红鸾跟着顾贵妃在宫中,面子功夫早就炉火纯青了,当即含笑:“二姑娘真的长大了,娘娘知道了,定然会很高兴的。”说到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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