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情的时候,知道我有多快乐吗?那是以前的你永远不会为我做的,现在我换了一副面孔,你当成一个新的人,能为我做这些,我真的很知足。章凌硕,我很抱歉,抱歉不用莫回的身份爱你!
莫回在心里呐喊着,眼泪掉得更凶,她却死死地咬紧唇瓣,不让泣音漏出。
哭泣,能留住他的现在又如何,留不住他的永远。她也没有资格再留他了!
他的心永远也不会爱上莫回了。
章凌硕望着还来不及消散的浓雾,突然大笑了几声,笑音沧凉而空旷。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没想到两年不见你竟然学会了别人的算计。很好,当年我也算计过你,很好,咱们扯平了。”理智被突如其来的事实淹没,没有片刻的清醒。
扯平?如何扯平,他们之间他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个未出世,没有缘份的孩子,怎么扯平!但是章凌硕来不及想这些,他的心被莫回的欺骗占满了,他可以容忍任何人的欺骗,惟独莫回。这个人就该单单纯纯,心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藏污纳垢地对他,容不得半丝的隐瞒。
他心里就这么偏执地认为着。
章凌硕倏地起身,撞进浓雾中头也不回地离开。就连听到身后有人倒地的声音他也只是脚步一顿,仍继续走着。
他步履极慢地走到大厅,两眼空洞,像一幽无魂的灵,脚步飘渺。黄老医生身边的小护士看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追上去。
“章先生,章先生,你这是去哪儿啊?等下她醒了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小护士问道,手在章凌硕的眼前摇摆着。
“她在后院摔倒了,你赶紧去看看。”章凌硕脚步未减,答非所问着。脸可以摆冷脸,心还是忍不住软了。
语毕,章凌硕快步离开。
摔倒了?他不是刚从后院过来吗?为什么自己不去扶?
小护士撇撇嘴想着,还是小跑着往后院奔。
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回的脸触及到冰冷的地上,现在时节早已入秋,竹溪镇的秋天比别的地方凉上许多,地上的冰冷早就冻入骨髓。
她没有起身,只是趴在冰冷的泥地上,放任泪水纵横着。
“莫回,你为什么会傻到相信他会爱上你?他那么高傲,那么不可一世,怎么容得下自己犯这么傻的错误。现在真是终结了,你们再也没有未来,哈哈……”苍凉的笑声一声一声自她嘴里传出,在清晨的空气里渗入一份凄凉。
她总是傻的,明明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受了一次伤,还忍不住扑上第二次。她要的奇迹,没有了;她要的温暖,没有了;她祈求的能陪他走过他在竹溪镇时光的梦,破灭了。
老天爷,是不是很不喜欢她?为什么她所有的梦,它总是残忍地让它们破灭。是不是从此以后,她无心、无情,她才会过得好一些?
老天爷,我只是想拥有一份有他美丽的回忆,在未来的岁月里慢慢缅怀,为什么你却强压着不给我?
为什么!为什么!
双手用力拍打着冰冷的泥地,却渲泄不了半分的悲伤,眼眶里再也流不出半分眼泪。心里再悲伤,她的眼里都是干涸的。
她已经学不会流泪了!
“哎呀,你真摔倒了。你伤口还没好,不能这样乱动知道吗?看看,连针管都拔出来了,这要让老医生知道了,非骂人不可。来,别担心。这点痛不碍事的,你忍着点。”小护士跑进后院,看见这一幕连忙跑过来要扶起莫回。
莫回挣扎着,挣脱小护士的手,挣扎间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她痛吸着气,任自己继续趴在冷硬的泥地上,嘴里喃喃道:“伤口不好又如何?没用了。孩子离开了,他也走了,身体好不好已经无关紧要了……”
小护士不敢再用力,放手不行,暴力般抱她起来病人会挣扎,她为难了起来:“别这样,这地上可冷了,回头再冻出病来可就不好了。我扶你回病房吧!”
莫回不答话,小护士不敢再耽搁下去,又弯腰扶起莫回。她以为这次莫回还会挣扎,做好了用力抱住她的心里准备。可莫回却半点挣扎也没有,乖乖让她扶起,步履蹒跚地在她的搀扶下走进病房。
小护士轻手轻脚地帮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扶她上床后,调整好床被,重新拿起新的针头消毒。
“别担心,你这病,老医生遇到过很多病例的,肯定能帮你治好。”小护士给莫回抹抹眼泪,以为她是担心病情,细语宽慰。随后又补充道:“刚才章先生让我进来扶你呢,他好像有急事出去了。你不知道他在外面待了一整夜,肯定很担心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现在我想休息了。”闭上眼,莫回打断小护士的话语,下起逐客令。
今天的一切,她清楚得很,清楚得很。
他,不是在担心她,而是担心他高傲的自尊。他的自尊无法接受他爱上了一个他曾经十分鄙视与不屑的女人,还跟这女人有了几份甜蜜的回忆,做着一些只有恋人们才会做的傻事。他接受不了,实属正常,实属正常!
莫回翻了翻身,对着白净的墙面,任着小护士重新为她插针,调节点滴。
细细长长的针头刺进皮肉里,她竟然连痛的感觉都没有,目光不移地盯着眼前的白墙。医院这地方,她总是害怕来的,四周都是白墙,明晃晃的,没有任何温暖感觉,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可是,无论在哪儿,她早已没有半分安全感,其实一点区别也没有。
她疲倦地合上眼,鼻间是浓郁的药水味。
他又一次将她丢弃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地方。
他是不是又会一去不回?他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他丢弃她的心非常明了。
想着,眼泪又不由自主滑下。她还是会哭的是不?真好,还会哭证明她的心还活着。
许久,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黄老医生缓步走到莫回的病床边。
“孩子,对不起!我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他,我想他有权利知道真相。”慈祥的声音流进她的耳内,给了莫回心里一股难言的平静。
莫回没动,任泪滴进枕巾内。
“我见过他三次,除了与你来的两次之外,还有上次你回音崖突然晕倒的那一次。他发狂的模样,不是虚假作戏,他一定把你放进心里了,也许他无法接受你可能无法生育的问题。如果这份爱情足够强大一定会冲破这个结点的,对吗……而你五脏不齐,却不认真调理,放任身子的底子被你耗成了一座废墟,这也是对他的不负责任,你知道吗?孩子,这世界上,会有一份爱情、友情、亲情值得全心相待,但是不需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吗?念到将自己逼到了绝路。身体是父母给的,心是自己的,心里再乱,再无助也不要随间折损自己的身体。放开了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宽慰。而你自己又忘不掉,何不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不担忧,不强求,不怀念,淡看时光。”黄老太太说着,眉目慈祥,清明的眼里仿佛穿过一切风雨回归到生命最初的本真。
能忘吗?他的名、他的姓早在小时候就刻进她的骨血里,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忘记。对她而言,他早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兄长,她的爱人,世间人所有的情感牵绊,都是与他相关,从来没有别人可替代。
“爱,是一种给予,不计回报的给予,而给予和付出的时候我们早已获得了收获。唉,不说了,你先休息吧!不舒服就让护士叫我。”
黄老太太起身离开,心结,解铃终须系铃人!
莫回一动不动,盯着白晃晃的墙面。
亲人,她的亲人早就不理会她了,这世上是不是再没有一个能让她留恋的人了。
可是,她还有张青,是不?
那个待她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的人,会不会世上所有的人都离开她,她依然会陪在她的身边?
会吗?
只是,她现在在哪儿?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劫?
退却了原来的多彩,仅剩下落寞的荒芜,让她一个人不断地徘佪在思念的沼泽。他应该早已找到新的陪他下棋的人,怀念的人该是只有她一个人吧?
张青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慢慢地走着,这个季节在这昂贵的小区只剩下紫吊兰还在淡淡地开着,轻轻浅浅地释放几丝香气,不细闻根本会闻不到。
穿过这条种植着紫吊兰的小道,会出现一排整齐的秋千,倒数第三个秋千还有她偷偷刻下的划痕,那划痕是他的名。
张青转弯,快步走到倒数第三个秋千旁,他的名在几年的光阴中依然深印着,只是在四周泛了一阵浅浅的斑驳。
张青轻轻笑起来。
是谁说过她不长情,乐天无忧,遇上他的她早已忧郁深种。
现在,她千里迢迢,从南方的小镇横穿大半个中国,来到北方的城市,只想再看一眼他曾经住的所在,然后不再有任何的遗憾。
可是呵,能不能,能不能再向老天祈求,再见他一次,只要再偷偷远望着他一次,从此,她别无它求。
张青站直身体,以一种怀念的姿态走向旁边的别墅。
现在她似乎有些了解老板为什么在喝粥、洗衣服、晒棉被,甚至走路都是缓慢地了,因为她在怀念,在想着她心底的人。
别墅是一栋三层楼的浅色建筑,前面种着几棵大木榕树,现在正泛着强大的生命力,枝叶茂密朝着天空放肆的生长着,而树下也并未荒草丛生,仍是记忆中干干净净的模样,连带的树下的石桌也十分干净,上面还有一壶茶,壶边是一杯小茶,杯里还冒着淡淡热气。
有人?
是他吗?
老天爷真的听到她刚才的祈求了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般,别墅的门咔一声被打开,一个身着浅色衬衫的男人迈步走出,一头黑发正乱糟糟的在头上放肆着,眼神几乎困得张不开,脚上一只穿的是黑色皮鞋,另一只套着的是暗色拖鞋,显得滑稽极了。
可是,张青完全没有觉得,她瞪大眼睛像要极力记住在树下暴走的男人,这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像个大孩子,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从不会让自己有一点不整齐的状态,怎么现在会急切地穿错鞋也不理会,直接奔跑出来?
一个不轻易间就能让她心疼不已呢?
“丫头,是你吗?”树下的男人不耐烦地大吼。
回答他的是一阵轻风,和树上掉落在他乱糟糟头发上的叶子。
他不耐烦的扯下叶子,揉得粉碎,扔到地上后又用穿着拖鞋的脚用力跺了几下。
张青捂住嘴,怕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在脸上恣意的流着。
那个向来一丝不苟、整洁干净的男人,怎么会颓成眼前的这副模样?当年她的离开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吗?她只是想解决他的烦忧而已啊,他那么辛苦,怎么能再让他去处理根本就不解决的两个小女生的战争。
那个不该爱上他的女孩儿,可是用了生命在对她抗议,她不得不离开。
她原本就是多余的,离开就所有人都好。
从怀里掏出棋盒,轻轻放在别墅的大门处,她最后看了一眼树下那个令人心疼的背影,转身离开。
知道你还好好的,即使我们相隔千里之外,我也能安心了。
即使这辈子不再相见,我也不会怪。
吴予灿,我爱你!
树下的吴予灿,合上双眼,疲倦地靠在身后宽松的藤椅内,转换了几个姿势。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细缝照在他的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明亮的小光点,并随着风吹,小光点又摇摇晃晃地转动,静静流转着。
突然,闭目的他轻扯唇角笑开。
他,一向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主儿,喜欢及时行乐,可以算得上有点玩世不恭,就算心里不痛快,他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只留在一个人的时候,放肆自己真性情。
他不像是章凌硕那古板的家伙,自从心里觉得有愧于莫回那个胖女人时,便将自己的心禁锢起来,不让任何人碰触,就连自己的未婚妻,他吴予灿的妹妹也无法触及他的内心世界,这两年把自己和身边所有的人都折腾得惨兮兮的。
章凌硕那样算是惨兮兮的吧。其实也不算,不过在他吴予灿的眼里算是了。
一个把自己所有的生活、精力交给工作的人,能不惨吗?至少让他这个以留恋花丛,时常沾花带叶的人把自己的生活全让工作占满,他会疯的。
吴予灿想着,刚才有点诲涩的心情全然不见。
他掸了掸落在身上头上的几枚树叶,起身走进别墅内。
这别墅是他每次来中国的所住的地方,也是他家的旧址,这里承载了他所有快乐的时光,竟然连遇上那小丫头也在这里。可以说这里算是他特别幸运的地方。
只是,幸运也有个度,他昨晚下飞机前就在心里期待那小丫头能像以前那样在树下盯着棋局一脸苦恼地等着他为她解开纷乱的棋局。一下飞机,他就将车速开到最高点,一路闯上无数红灯,到了黑漆漆的别墅前,看到树下空无一人。
没有棋局,没有她……
他失神地站起来,走进别墅。
几分钟后,别墅门再次打开,出来的是西装革履,精致的桃花眼,薄薄的唇,乱糟糟的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黑黑亮亮,仿佛刚才树下那乱糟糟的人是幻觉。
吴予灿步履自信无比,无比自信地迈着,十分优雅地上车,车到大门处,镇定自若的摁下打开大门的按钮,高贵的跑车像即将离弦的箭发射而出,吴予灿的余光接触到大门外熟悉的棋盒。
他浑身一僵,高贵华丽的跑车也倏地停止,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发轮胎与地面擦出尖锐的响声。
那棋盒依旧如新,静静地停留在矮墙上。
明明昨晚还空无一物……
微风拂过翻墙而出的藤条,藤条在圆圆的棋盒上轻触着,不是他吴予灿眼花,那棋盒是真实的存在。
“丫头!”吴予灿下车,拿起棋盒,挫败地大喊。
希望那个笨丫头,还未走远,还在某个角落看着他。
这丫头,明明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见他?为什么不见他!
将棋盒纳入口袋,他上车,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章氏集团的竹席项目已经正式引上日程,他需要带上最新的数据指标,实物指标到现在比对。如果他更没责任心一点,他直接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找他家小丫头,反正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做过。
但,遇上这小丫头之后,他没再做过这样的事,算不算这小丫头将他改造的不错。
所以,所有的后果需让章凌硕那家伙承担,如果没有一个圆满的解决方式,他就拆了他。
竹溪镇外。
一辆长途巴士在灰尘喧囂的马路上停下,走下一位娇小的女孩儿。
女孩儿换了一身娇丽明艳的嫩黄色,粉粉嫩嫩,头发梳成一个俏丽的马尾,她背着大大的背包大步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她半眯着眼,对着埋头的工人们火爆地吼了一声:“王大伯!”
工人们纷纷停下动作,抬头盯着女孩儿半天,一头雾水,眼里都写着同一个问号:“这女的谁啊?”
王大伯从人群中走出,辨认了许久,觉得女孩儿的笑容十分熟悉,迟疑地问:“你是张青?”
“是我!怎么样换了一身衣服认不出来了吧。怎么样,很漂亮吧?哈哈!”张青笑着,笑眼弯弯,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这孩子,还真差点认不出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送你回去!”王大伯笑着,准备转身找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
“不用,王大伯你继续忙着,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张青笑开,背着大包,迈子欢快的步子离开。
王大伯看了看她的背影,舒了口气,黝黑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转头继续忙。
张青继续笑,是啊,她一定要笑的,见了那人一面,心愿已了,就算未来的日子没有他,她也一定能过得很好很好,顺便连她家老板的那一份也给生活好了。
她家老板总是一脸愁悒,眉皱得拉也拉不开。现在好了,她心里没有纠隔,可以尽全力逗她家老板了。
不知道总裁大人有没有被老板的冷脸给吓退。应该是没有,她家老板虽冷,但内心是很柔软的,也没见她家老板冷脸对过镇上的人,惟独对总裁大人就没给过好脸色,真是为难啊。她家老板的气质清冷,虽然不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但细看别有一番风味,跟总裁大人在一起应该也算是天作之合,认识她家老板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提过哪个男人,除了那个肖若辰之外,老板的心埋得太深。估计是曾有一个伤感的故事,但过去的总会过去,不能老为过去而活。
她之前硬将总裁大人跟她家老板硬凑一块儿,也是为她家老板的未来作考虑。
算到现在,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勉强算得上两个多月了,应该会有不小的进展吧。上次总裁大人生病那会儿,可都是老板一个人全程陪护呢,也许两人早就在一起了呢。张青美美地想着,早知道刚才就直接问王大伯了,省得她现在一个人在回镇的路上挠心搔肺地胡思乱想着。
张青喘着粗气,受不了刘海一直遮住眼睛,又懒得用手拨开刘海,用力甩了甩头,余光对上对面的回音崖,那半山腰上好像有个挺直的背影 。
她连忙放下身上的大背包,定睛一看,不是好像,根本就是有个人嘛。
那个人不是别人,还好死不死的是她极为看重的总裁大人。
“总裁大人、总裁大人……”
张青跳起来,用力朝章凌硕所在的方向挥挥手,那身影没任何反应,再挥挥,依然没反应,她弯身将在城里买的花衬衫掏出来挥了挥,那人仍旧无动于衷。
张青咬牙切齿着,“跟老板一样,看风景看痴了!看来今天是不用省力气了,爬山吧。”
章凌硕望着山下的小溪,现在他才知道莫回每次来这里发呆是看什么了,那条小溪像极了她家那条的小溪,她差点被淹死的小溪,那条让她对他产生依赖感的小溪。
以往她在这里会想些什么,会不会想如果没有这条小溪,他们会不会一直形同陌路,生命里没有半分牵扯,最多是在他爷爷那里有个淡淡的点头之交。若只是点头之交,对她而言会比较好吧。
只是点头之交,她的苦难会少得多,她在家里即使没有人疼爱她,至少也没有人会去算计她,毁了她的人生。
那样,她的人生完全可以简简单单地过下去,傻乎乎地过下去。一路简单的长大,虽然会被身边不懂事的人偶尔欺负,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大家都慢慢长大,欺她痴傻的人也会少了吧,而且她的父亲、继母应该多多少少也会给她一点亲人之爱,让她可以平顺的长大。长到二十多岁时,她家里人给她安排一个跟她差不多的男人,两人结婚,然后继续平平淡淡地过着,生子,抚育孩子成材,然后慢慢过着日子。这样的日子比较适合她是不?
没有大起大落,只有简简单单。
可他偏要伸手,亲手打乱她的命盘,还一脸不愿意地待她,折磨她。亲手毁了她的生活,还自以为是。
在莫回的生命里,他是最坏的恶魔吧。
她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给了她所有的苦难,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他都硬生生地塞进去,再轻松地拍拍屁股,转身走人,全然不计后果。
他明明想过,要是再遇到莫回,他一定将她所有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即便是她要一个有他的婚姻,他也不会推拒。
可今天早上他的行为,简直就糟糕透了。他都干了些什么,继续像两年前那样伤害她,继续冷酷转身走人,继续把她丢弃地冰冷的医院里。
他对她坏得无可救药,两年之前的时光他是如此,现在他沉淀了两年,依然故我。
章凌硕难受地吐了口气,目光触及到那片宽阔的竹林,回忆着他们在竹林的那个下午,那时她脸上泛着的浅笑,是他这段时日里见到的最轻松的莫回。
以前的莫回总是随时随地绽放着傻乎乎的,不知愁滋味的笑容;还有那个虽然有痴肥的身材,但动作十分灵活的身手;力气比他的还大的莫回,跑得比他还快的莫回……
原来,他在腻烦她的时候,竟然也记住了这么多的细节。
十七年相处的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慢慢流转着,一张一张,十七年的光阴,他几乎没见莫回哭过,即使她不开心的时候,她见到他的时候仍然扬起傻乎乎的笑。
画面停止在某一个画面上,画面上有狗、有肥胖的莫回,有他的母亲,有他,不过他是在书房的窗边看戏。
那时,他家的别墅里还养了一只大型犬叫车轮,因为体型很大,又圆。
是他取的名字。
车轮性格温顺,也很讨喜,极喜欢黏人,因此一来便轻易获得他们家所有人的喜爱,可车轮却不喜欢莫回,一见着莫回就怒目相视、狂叫,甚至想要挣脱铁链扑向莫回。
有车轮的加入,他的父母开始更加有理由排斥莫回,原因是连和善的动物都排斥,莫回的身上一定有某些戾气。
很无厘头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却让莫回离开章家的餐桌,和家里唯一一个固定的佣人共桌吃饭,她在他们家已经行同一个佣人的地位了。
他不知道当时莫回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餐桌上没有她厌烦的身影对当时的他而言正好,连用饭的时候也舒服很多。但他却记住了她另一个令他心微微泛痛的表情。
那时车轮被安置在院子里的狗屋,他的母亲自从莫回住进别墅里后便故意撤保姆和园丁,只留了跟随章家已久的老厨师,这样所有的家务活和院子里所有的花花草草就名正言顺的都交给莫回打理,那只狗也不例外。
那天他刚忙完一个冗长枯燥的跨国视频会议,正站在窗边伸着懒腰欣赏窗外寒冬的风景,顺便看见莫回一脸惊恐地提着水桶要给狗洗澡,他的母亲裹着貂皮大衣坐在一旁的树下悠闲地看着书,看到莫回后放下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和狗的斗争。
“车轮,你看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我们来洗澡,好不好?”莫回把不知第几桶水倒进一个大盆子里,是寒冬,她却浑身是汗,边喘气边跟车轮对话。
车轮毛茸茸的脑袋高高扬起,看也不看莫回一眼。
果然是个笨蛋,她竟然傻到不知道可以把院子里的水管接过来,用蛮力这么扛了一大盆的水。他讽刺地想着。
狗斜看了她一眼,朝她大吼了几声,并不买账。
“别这样嘛,我这里还有你爱吃的火腿,只要你肯洗澡,这里所有的火腿都是你的。”莫回试着跟车轮讲条件。
车轮仍然无动于衷,转头去看一旁的他的母亲。
“快点洗,等下太阳下山了,它感冒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何言的声音很冷,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不是面对章凌硕和章耀阳的温婉。
“我知道了,妈。我这就洗。”莫回憨憨地笑着。
记忆里,她一直叫他的母亲做妈,叫他的父亲做爸。
他的父母虽然表面没反对,但却也没把她当章家的儿媳看待,充其量是当一个免费佣人,能呼之即来,挥之则去,全凭心意。
可是莫回看不出来,每天仍是欢天喜地地叫着。
莫回似乎又跟车轮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车轮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压力,对视了一会服软,乖乖任她牵到水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