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家里最后起床的三人是席镶、甄四郎和小甄香。
这年头因为没有夜生活,早早就睡了,所以哪怕是孩子,早上都醒的很早。
席镶起床后,看到一群人都围在厨房,等看到厨房中正在和面的席瑞安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爹居然在厨房和面!
他正要进去,就听到他爹关于君子远庖厨的解释,心中一想,觉得他爹会和面也算不得什么了。
或许他爹年轻的时候也做过面给他娘吃过?
可惜他娘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之后他爹就一门心思的考科举,中进士后,入了岑相门下,一门心思的跟着岑相搞变法,搞新政,他们都说他爹是对他娘太深情了,才没有再娶。
于是他一边洗漱,就一边见他爹和完面后,开始揉面。
还好还好,最后擀面的不是他爹,而是甄大娘。
慕清和席瑞安在一起的时候,为家中小辈们手工做过包子、包过饺子,但真没做过手擀面。
但是她见过她爸做过,她爸做的手擀面简直一绝。
于是她回忆着记忆中她爸做手擀面的动作,终于做出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来。
她在擀面条的时候,甄香草就在一旁默默的观看、学习。
甄四郎原本还想赖床的,结果鸡汤的盖子一揭开,甄四郎被鸡汤的香味一冲,整个人都清醒了,不用别人叫,屁颠屁颠的就爬起来,脸也不洗,就跑到厨房来,再看到锅里香喷喷的手擀面,顿时叫了起来:“阿娘,儿要吃面,儿要吃面!”
“别急,别急,都有!”
慕清这人穷讲究,鸡汤面里不光有鸡汤,还有荷包蛋和菘菜,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被油滚过的菘菜,放在满满一陶碗的面上面,旁边还有一块鸡肉。
两个鸡腿,一根给了席瑞安,一根给了席镶,因为他们俩是客人,还是尊贵的客人。
之后甄家每个人都分到一块鸡,两根鸡翅膀是甄香草和小甄香的,用慕清的话就是:“女孩子吃鸡翅膀手巧,会梳头,女红好。”
这话一出,甄家的男孩子们都默认了,鸡翅膀就是女孩子吃的。
过去甄三郎以为红烧肉、糖醋排骨、羊肉锅子才是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现在他知道了,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还有鸡汤面!那除此之外,天下间还有多少好吃的东西呢?
他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慕清,此时他的内心萌生了一个愿望,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像鸡汤面这样好吃的东西该多好啊!
小甄香过年虚岁就四岁了,原本火柴棒一样的大头娃娃,现在脸上已经有了肉肉的婴儿肥,穿着甄香草给她缝制的同款的粉色小裙子,整个人显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
席镶这个时候才发现,师兄一家颜值居然还挺高,丝毫不比他和他爹差,只是过去家里太穷,没钱装点门面而已,现在只是换了一套新衣服,连首饰都还没有一个,就像是换了个面貌一般,整个人都不同了。
慕清的变化夹在甄家的一群人当中,毫不起眼,只有席瑞安心知肚明的望着慕清,和她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席瑞安是下午回去的,上午都在甄博文书房,给甄博文和席镶指点功课,下午则和慕清聊聊此地风土人情,民生疾苦,春种秋收等话题,又说了想要买下她霜糖方子的事。
买霜糖方子的事情倒没有避开甄博文和席镶,“这霜糖方子的价值我们都心中有数,现在博文已经是我的弟子,这霜糖方子就以入股的形式卖给我们,就给你们五成股,如何?”
慕清道:“太多了,我们只出方子,人工和物力却是由县尊安排,就二八好了,你和席公子八,我们二。”
本来说好是买方子的,最后怎么谈成了分红,席镶也是不懂,他看看他爹,又看看师兄他娘。
既然甄博文以后都是他师兄了,那就是一家人,最终由席瑞安拍板,定下了三七,他们七,甄家三。
回去的时候他还晕晕乎乎的,这一趟过来他就多了个师兄,还多了个合伙人。
他也不是多计较的人,况且谁都能明白这霜糖方子的价值,之前他想花一千两银子将方子买下来,既然人家不愿,以入股的形式倒也可以,他还不至于昧了人家那点钱。
等他们走后,慕清才高兴的说:“这下好了,博文被县尊收为弟子,今年的发解试就更有把握,举人先不说,秀才是一定的了,你们到时候就是秀才的弟弟妹妹,尤其是香草,这样,博文,你那里有没有千字文之类的开蒙书籍,我趁这段时间,教你妹妹认几个字,别以后嫁到镇上商户人家,不识字被人给糊弄了。”
原主作为秀才的女儿,是识字的。
席瑞安走后,慕清还有些怅然若失,第二天早上就有些提不起劲,本来想在床上赖会儿床,没想到一大早,甄香草就在门口张望着。
“看什么呢?”
甄香草一惊,垂着头小声说:“阿姐今天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慕清这才想起来,甄家还有个嫁出去的大女儿呢。
记忆中甄香君是家中长女,和甄博文是龙凤胎,她出生的时候,甄家爷爷奶奶甄大山都还在,家中是甄爷爷镇奶奶当家,对这一对长孙女长孙女龙凤胎十分宠爱,是以哪怕原身甄慕氏偏心刻薄,甄香君在这个家中的日子也比下面的弟弟妹妹要好过的多,性子也不像甄香草那样柔弱无争。
她的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甄大山一场风寒去了,去世之前,怕甄香君守孝三年,婚事出什么变故,在他去世之前,硬是让两家把婚事给办了,将当时还不到十五岁的甄香君嫁了过去。
次年甄香君就生了一女。
只是那时候她毕竟才十六,这个女儿生的是九死一生,女儿是生下来了,但是身子却坏了,以后还能不能生养都不一定,是以这两年甄香君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慕清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连忙喊甄博文和甄二郎:“博文,二郎,你们起床了没有?快起来了,去你大姐娘家把你们大姐接回来!”
甄博文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读书,甄二郎也是早上起床担水,听到慕清的喊声都打开房门,“起了!”
慕清看到穿戴整齐的他们,连忙说:“今天大年初二,快去接下你们姐姐,她自从生了你们外甥女后身子就有些不好,这大雪天的,可别受了寒。”她吩咐甄二郎:“二郎,你快带上一斤肉到村长家,问他家牛车用不用,不用的话借来使一下,去接你大姐去。”
她去厨房割了一斤肉出来用稻草捆着递给甄二郎:“还不快去!”
又对甄博文说:“早饭也别吃了,把你大姐接回来再一起吃。”慕清嘀咕着:“本来想今天煮点粥的,算了,还是做面吧。”
甄二郎很快就将牛车赶来,慕清从房间里拿出一件和甄香草同款的藕粉色棉袄出来递给兄弟二人:“将这棉衣带上,路上冷,叫你们大姐先穿上,这是我叫你们二妹照着你们大姐身形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和你们大姐夫家里人说一声,就说过年,让你大姐在家多住几天,你们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甄二郎高声应道:“知道了阿娘!”
甄香君家里慕清家不远,隔了五六个村庄,不过七八里路。
甄香君已经起床给一家人做好饭,正在给女儿喂饭食,旁边放着即将要带回娘家的一只鸡和一些鸡蛋。
这个年代鸡鸭鹅极其便宜,一只鸡只要七文钱,但年底会稍微贵一些。
这只鸡是甄香君早早买好的,就等着今天回娘家带回去。
她婆婆钱氏见到骂了一句:“一个丫头片子,吃吃吃,就知道吃,有多少粮食好吃啊?就知道往娘家搬东西,我们家有多少东西给你搬?”
甄香君作为家中长姐,自小性子强势,听到婆婆的话也不作声,只看向一样出来吃饭的丈夫。
她丈夫孙友贵道:“阿娘,这鸡不过花了七文钱,又瘦又柴,都不下蛋了,香君要带就带过去吧,你儿子我也要去丈母娘家吃饭呢,总不能空手过去吧?”
孙钱氏冷笑一声嘲讽地说:“一只母鸡,连蛋都不会下了,除了吃还能留着做什么? ”
甄香君脸色一白,孙友贵连忙哄着他娘。
对于妻子无法再生育这件事,孙友贵心里不是不介意,但是能怎么办?
哄完他娘,回头看了眼这两年越发削瘦的的妻子,心里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