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就不暖和了,平时里面就穿上苎布里衣,外面套上麻布罩衫。”她指着罩衫和棉衣上的暗扣说:“把袄子和罩衣扣在一起,洗的时候摘下来洗罩衣就行了。”
甄香君简直不敢相信阿娘居然给自己做了这么多新衣。
她是家中长女,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又还在世,又是龙凤呈祥的吉兆,在家算是新衣服穿的最多的,下面的妹妹穿的都是她剩下的旧衣。
可饶是如此,她也从未穿过阿娘缝制的衣服。
“快穿上棉裤,女人可不能冻着。”
甄香君摸着手中的棉裤,却没有穿上,而是看向了坐在炕床上,和小甄香在一起拿着慕清做的跟磨牙棒很相似的馓子在吃的小孙青。
她想将这件棉裤拆了,给小孙青做一身袄子。
这么细软的布,穿在小孩子身上一定不会磨痛她的皮肤。
慕清看到她的目光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叫你穿你就穿着,我那里还有些布,回头给青青做一身就是了!”
甄香君诧异的看着阿娘,这才将棉裤套在了身上,那股绵软温暖的感觉,像是穿了云朵在身上似的,是她在过去十八年的冬季中,从未体会过的软和、温暖。
更令她诧异的是,阿娘居然愿意给不是甄家孩子的青青做衣裳。
她像是做梦一般,跟着慕清来到厨房做午饭。
甄香草放下手中的针线也要起身,被慕清制止:“你就在这里做针线吧,顺便看着你妹妹和外甥女,尤其是针,你要放好了,小孩子不懂事,拿到手上就麻烦了!”
甄香草认真点头:“放心吧阿娘,我会照顾好妹妹和青青的。”
她说话一直都这样细声细气的,像个鹌鹑。
慕清摇摇头,甄香草在原主的压制下,软弱惯了,这性格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过来的。
过年还剩了一些红烧肉,慕清将红烧肉热了,又炖了肉汤,大锅里是干饭。
今日见到的一切都打破了甄香君过去十八年来对于娘家的认识,她阿娘不仅让弟弟妹妹们吃中饭,还是干的。
天啊,她过去十几年都没吃过几顿干饭,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会偶尔烧几顿干饭,还只能家里壮劳力吃,她们这些小孩是没有的,尤其是女孩,能有一口稀粥喝就已经是不错了。
在烧饭的时候,慕清突然想到,等出了正月,猪肉价格降下来了,她可以买点猪肉做香肠,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蒸一些香肠给他们打打牙祭。
中午吃的闷饱,晚上又是一顿有肉有菜的干饭。
一直到晚上和二妹一起,躺在温暖的炕上,她还觉得这一天都过的跟做梦一般。
甄香草房间的炕是一米八乘两米的,这年头人个子都不高,像甄香草这样长期营养不良的,更是矮。
之前十三岁的她看着跟十岁孩子似的,瘦瘦小小的,这几个月养得好,个子长高了一些,但还是矮。
甄香君在娘家的时候过的不算差,个子有一米六出头,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矮了,虽是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但只要横着睡,完全是够的。
甄香草和甄香君两人将小甄香小孙青放在被子的中间,四个人并排躺着。
两个孩子很快就睡了,甄香君却躺着久久都睡不着。
好半响,甄香君才轻声开口:“香草。”
“嗯?”黑夜里传来甄香草细细的声音。
“那真的是阿娘吗?”甄香君只是随便感叹一句,却让甄香草心中一凛,手心都冒出冷汗来。
她强自镇定地说:“阿娘本是秀才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最后却嫁给了咱爹。”她转了个身,面对着甄香君:“阿娘一定很不甘心。”
甄香君仰躺在炕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突然说:“你知道吗?和阿娘订婚的那人,十年前就中举了。”
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十年前,我和博文跟在外祖父身边开蒙识字,有一天我听到外祖父和外祖母说话,那人已经中了举谋了官。”
两姐妹都沉默了。
甄香草也不禁对自己心里朦胧的猜测释然了不少。
或许只是阿娘过去太不甘心,家里又穷困,才会那样对她们,今年大哥就要考发解试,阿娘有了希望,才会对他们这么好的吧?
尤其是,大哥还被县尊收为了弟子。
想到这里,甄香草也被自己说服了,心底的那点疑惑也随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