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顾嘉棠约黄德鸿见面后,当着很多本地字头做和事佬的陪客,用带着上海土白腔调叫出的一句德鸿兄弟,几乎补全了黄德鸿本来欠缺的江湖地位。葛志雄也好,尤春华也好,甚至是黄德鸿自己,都知道这是杜月笙故意挑拨生事,可是他们见多识广能看的懂,十四号底层那些四肢发达只懂卖命的成员却不懂,那些人都只看到连上海滩大亨杜月笙都要对黄德鸿示弱认输,顾嘉棠这种杜月笙的贴身保镖都要讨好一样对黄德鸿称兄道弟,谁还敢说黄德鸿的辈分不够,资历不高?让葛志雄
与尤春华去试试看,看顾嘉棠会不会叫他们一声兄弟?矛盾愈发激化,先是三方下面的兄弟不断争论口角,在上面人的放任下,又发展成拳脚相加,虽然没有动刀彻底撕破脸,但是见面后三方也都横眉冷对,各行各事,十四
号几乎已经是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而处于风暴之中的齐玮文,则成了三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齐玮文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心思谋算,威望资历不弱男人,就算她不想卷入,可是她手上有着三方都垂涎的势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旺角十二金钗,九龙十八虎,全都是齐玮文在陈仲英授意下,选出嫡传弟子陈燕妮,师爷谭一手筹划的,这两个由不同字头的男女结拜,互相借势联盟的组织,在这次对阵清帮的表现葛志雄,尤春华,黄德鸿都看在眼内,师爷谭安排九龙十八虎的结拜兄弟帮忙刮出李裁法的手下,黑仔杰,沙皮狗等几个与师爷谭关系好的结拜兄弟更是亲
自带上百人为十四号助阵。陈燕妮在旺角十二金钗里的结拜姐妹,大多数是警队探长或者江湖大佬的女人,随便在床上说说情话撒撒娇,就让警方出手查封了李裁法的生意,把李裁法很多手下驱逐
出境。
而陈燕妮,师爷谭这两个组织的发起者,全都出自齐玮文的门下,是齐玮文的嫡传弟子,自然是齐玮文站到哪一方,旺角十二金钗,九龙十八虎的势力就会支持哪一方。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齐玮文被十四号内争夺大权的事情搞到很是心烦,今日早上起床后,自己早早出了门沿着街上散步,免得又被三方的人依次堵在家里,三方拉拢她一
个女人,没有让齐玮文感觉到众星捧月,只感觉到葛尤黄三人目光短浅,口无遮拦。葛志雄,堂堂十四号太子,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居然狂妄的开口对她说,只要她齐玮文同意,他可以不计两人年龄迎娶自己,这样自己支持他就是名正言顺,夫妻联手
。这种不过大脑的话都能讲出口,怎么执掌十四号?他也配说这种话?陈仲英因为自觉配不上她齐玮文,到死都不敢对她有哪怕一点非分之想,葛志雄一个纨绔子弟不知道
哪来的勇气。尤春华,开口闭口无非是葛志雄如今年幼纨绔,黄德鸿帮内辈分不足,正是需要他这种老成持重又资历辈分都符合的人来打理十四号,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种话恨不
得直接刻到那张脸上。黄德鸿,虽然言语间仍然称自己是师姑,礼数也没有差了半点,但是开口说起其他两人,必然先提杜月笙安排顾嘉棠见他称兄道弟的事,仿佛十四号只有他一个人够资格
被杜月笙认可,明明知道顾嘉棠那番话是挑拨离间的毒药,却又甘之如饴的吃下去连声叫好,让齐玮文之前还念在他是陈仲英的弟子,偏向他的心思马上就淡了。齐玮文在获悉陈仲英死讯时,想过自己应该替陈仲英支撑十四号大局,可是等清帮被料理干净之后她才发现,往日站在陈仲英身后,与自己站到台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
觉,她想扛过这副重担,可是帮会里的其他男人却根本没有想过给她机会,仿佛之前她齐玮文只是靠着陈仲英的信任才坐到如今位置。“抗战都打完了,国民党也都已经再也用不到洪发山,中国更不需要洪门反清复明,你也走了,十四号让他们去争抢散了也好,就当为你殉葬。”齐玮文低头衔了一支细长
的寿百年女士薄荷味香烟在嘴里点燃,忆起陈仲英的突然离世,有些心灰意冷的想道。她仰起头想要吐一口闷气,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九龙城寨外的街边,此时街边唐楼四层的一处窗台处,摆放着一盆剑兰,此时在窗台上绽放,如同一个优雅女
子,静静的立在窗前,欣赏着街上行人与风景。看到那株随风轻轻摇曳的兰花,齐玮文又想起那个明明算计了清帮与十四号,却偏偏因为自己愿者上钩而没办法追究的宋天耀,想起当日他离开时那句话,请自己再去嗅
一次兰花。
齐玮文怔怔的望着那株建兰,嘴里喃喃念着卅年回首,当知江湖易老,不如洗尽铅华,从容归去。
街上行人穿梭如织,她却只感觉到孤独,如同此时她上方那株孤独的兰花。
洗尽铅华,从容归去,只是自己该归向何处。“宋师爷说了,愿意帮忙修缮龙津义学和安老院的街坊,每人都有工钱,家里房屋破损漏雨的,宋师爷也都可以帮忙出钱修补!钱是不义之财,但是却可做义举,全都花掉它,一分不剩!”一声苍老的叫喊声打断了齐玮文的思索,她转过头,当初夜间来见宋成蹊时,宋成蹊屈身帮忙系鞋带的跛脚老人此时正红光满面的站在街边,对街坊们底气十足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