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到一个新地方对于现代人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在这个时候却不是,像是邱家这些人,在休息了一晚之后,头一件事儿,就是将棺材中带来的祖宗牌位安置到早就收拾好的房舍内,然后进行大祭祀,告知祖先,他们全族迁徙的事儿。
说到这个,就要多解释几句了,邱澄明也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才知道,在这个离着现代不过是不到百年的时代,家族祭祀居然还这样的隆重,这样的繁琐,一套套的礼仪,一套套的规矩,只要是有点底蕴的人家,似乎都代代继承着,从不敢忘却,这让参与其中的邱澄明有时候忍不住都有点唏嘘,对某些年月的文化破坏更是感觉微妙。
他不知道,这样的摒除在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才会让这些习惯了千年的习俗在短短的时间内抹去痕迹,但是他能知道的是,在现代这些已经有了重现。文化,习俗,终究还是传承了下去,依然在这片土地上延续,颂唱专属于我们的文明。
明明是茅舍泥墙,可当那供桌上摆放上了一排排的牌位之后,这屋子猛地就多了几分的肃穆,简单的香烛缭绕又平添了几分幽静,让人都不敢高声说话,生怕惊醒了什么。
粗糙的盘碟按照一定的规矩,数目摆放整齐,妇人在门外递传,男子在里头叩拜,连着曲乐,即使没有正经的乐人奏乐,可族人们却能正确的吟唱出祭祀的古老曲调,这一切都让邱澄明深深的敬畏。
等着整套的大礼仪叩拜结束,走出那茅舍之时,邱澄明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从身到心,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依靠,从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姓邱,是邱家人,也从没有哪一刻对着身边的族人,有那么浓厚的血脉之情。他忽然好想明白了这祭祀祖先被流传下来的意义,也明白了这千百年来,无论战火如何纷飞,依然凝固的民族情结从何而来。
“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蒙了?没睡好?”
好难得邱澄明感性了一把,正自觉自己档次品味什么什么的蹭蹭的往上涨,很有些指点江山,俯瞰千年的时候,那没眼色的妹妹就来打断了,这滋味,很是让人酸爽啊!可他能说啥?人家那是有正经事儿的。
“哥,赶紧的,别磨蹭了,爹喊好人了,这就给爷奶筑坟。你倒是也抓紧啊,让爷奶也好早点躺着睡。”
看,就是正事儿吧,还是十分要紧的正事儿,不但邱澄明一家三口要忙乎,族里其他人也一样跟着转。邱澄明的爷爷执意让他们带着骨灰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死后孤单,祭祀不易,更深的是,在这个时代,在这时人的心里,没有亲人死去的地方不能算是故乡,没有亲人坟茔的地方,不能算是族地,所以他情愿让自己死后都不得安生,要一路颠簸,最终成为这新族地里头一个坟茔,安抚全族的心,却不去计较,这时候的人最是忌讳的孤坟的凄凉,由此足可见这老人对族人的庇佑。从从容死亡开始,把自己利用至尽。光是这一份大家心知肚明的付出,就足够得到所有人的尊敬,也值得大家伙儿为他下葬的事儿操心。
“老哥哥,咱们到地方了,你也能放心了,安心睡吧,不用担心,这还有我呢,我帮你看着,等过几年,我再来陪你。”
二爷爷摸着那石碑上新鲜的磨痕,浑浊的眼睛里早就已经布满了泪花,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洪亮,可那身板却依然挺立的笔直,转头看向族中孩子的时候,眼睛里更是充满了希望。
“好了,都散了吧,祠堂有了,坟茔有了,咱们不孤单,只要将这里安置妥当了,日子就能一日日的好起来,也不用操心那些老坟地,咱们走之前,你们老族长已经请人重修过一次了,一二十年的都不会有问题,只要这里香火不断,祖宗自然也不会断了祭祀。再不成,等着外头安生了,咱们再回老家,重修祖坟,想来祖先也能体谅。”
用族中老人的身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是点头的,在这样的世道里,能安排成这样,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们也不是不知世事的人,在不知道的,一路走来看也看懂了,外头多少人家被乱七八糟的事儿逼得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家流浪讨饭,妻离子散?
“回去吧,昨儿得的肉,正好今天吃顿好的,这大祭祀后的全族聚餐,咱们也是多年没办了,往年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可是连着过年年祭都没这么多肉啊。这兆头真是不错。看样子这里日子不会差了。”
邱澄明的老爹,族长邱纯儒到底是年岁大些,心里再怎么难受,怎么觉得自家爹妈委屈,回神也快,看着一族的人跟着肃穆的模样,马上跟着二爷爷的话头,将事儿掀了过去。
既然已经到了地方,那么什么都是假的,怎么将这个家族扯起来,让大家伙儿过上安生日子才是最要紧的。加你个大家伙儿的心气提起来,正是这个族长的职责。
“明哥儿,这事儿你来办,对了,你爹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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