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张队长,这咋整?”
黄老爷子焦急问道。
他话音才刚落,‘蹬蹬蹬’,屋外传来一声又一声拐仗拄地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细细微微的脚步声。
“高中生同志?”
能说话,是女音,代表是人,屋子的主人。
三人忙抬头,望向门外。
便见到斑驳陆离的金色阳光下,一位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稀疏白发的老婆婆,拄着黑漆漆的硬木头,颤颤巍巍地走进屋,那瘦弱的模样,仿佛不用风吹随时都可能倒下。
“杨婆婆!”
三人恭敬行礼。
杨神婆不去回应,自顾自走到香案前,跪在蒲团上,放下黑木拐,再对着小观音神像,虔诚磕了三个响头。
她没有回头,哑着嗓音,再次问道:“村里来了三位新同志?”
张队长瞅黄老爷子一眼,见他点头,立马上前一步,认真回道:
“因为咱们公社的炼钢任务,队里头派来三位高中生新同志,作为技术指导,在咱们村炼钢,最近已经开始准备建起铁炉,只是白老爷子说——”
要不是德高望重的白老爷子,把两位男同志问得哑口无言,让三位争执不停,恐怕早就该行动了。
昨天,公社里的易队长他们,就给三人带了话的,等泥瓦匠来了,他们就会商量,这建立高炉的事儿。
杨神婆缓缓站起身来,用黑漆漆的眼睛珠瞅着张队长,没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他的继续诉说。
她想唱调一样,低吟道:
“砍树,是三个村的风水禁忌。至于你们想问的,现在的选择没问题,只要山里头树没有被砍。至于其他,你们不是看到很多吗?想必心里头也有数,走吧!都走吧!”
张队长还未来得及解释多少事情,这杨神婆好像已经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此行的具体目的。
张队长心里一个激灵,听其话,更是越发相信平日里母亲的唠叨,立马跪下对着杨神婆磕三个响头,“多谢杨婆婆提醒!”
其他二人也跟着行大礼道谢。
在临走的时候,当着两位大老爷们的面,叶二婶想到白老爷子说她生育并没问题,不需要喝药,一咬牙,恭敬问出心底的痛苦:
“杨神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给闺女添一个弟弟,或妹妹?”
屋子里突然安静,两位男人有点不自在。
自古都讲究多子多福,杏花同志专门跟他们走一趟吓人的坟墓林,原来她是专门为了此事。这也难怪,偶尔能听到家里女人的唠叨,他们也能想到她有多么不容易。
“你是甜妹儿的长辈。”
杨婆婆忽然出声,竟然蹦出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女娃娃名字来。
在坐各位都惊讶了。
叶二婶点头道:
“甜妹儿是我的侄女。”
“她很好,我喜欢她。那么我便回答你这个问题。”杨神婆眼珠子动了动,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笑容,她微微偏头道,“若你还活着,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不必强求。”
若是年轻人听到今天的话,恐怕会笑掉大牙,单单分析这神婆回答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不砍树,其他都含含糊糊,根本没正面回答问题。
第二句更是废话,当然活着才有可能生娃娃。
但是此刻,不用说震惊的叶二婶,张队长与黄老爷子也深信不已。
什么叫做“活着的话”?
俩大老爷们互视一眼,里面都充斥不解与几分担忧,看来杏花妹子,恐怕命里注定有一劫,只是不知何时,该如何避难?
叶二婶却没空考虑自己的问题。
她顶着巨大压力,坚持要替甜妹儿拒绝:
“杨婆婆,甜妹儿她个性太活,喜欢到处跑,很难静得下来,恐怕不适合担任二碧山的神婆。”
杨婆婆收起笑容,冷冷清清瞟她一眼。
叶二婶颤抖着身子坚持下来。
她是在舍不得自己活蹦乱跳的侄女,以后竟会变得如此模样,从没听说哪位神婆的命运,有多好!
直到他们走出屋,杨婆婆终于再开口一句:
“今日之事,你们三人知道就好。罢了,甜妹儿不当这什劳子神婆也好。”
带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坟墓林后,想到那个机灵惹人疼的女娃娃,在木屋门口的杨婆婆,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养育下一个悲剧。
阴森恐怖的笑容里,竟带有莫名的几分温度。
“这样最好啊!”
一声轻叹,被凉风吹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