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准备的满满一筐食物,红薯苞谷腊肉泡菜调料等,以及一个小锅菜刀等,都是在路上简单的吃食。
“安诚,甜妹儿,小心点别碰到这个。”
白老爷子指着两个黄铜的汤婆子,认真嘱咐道。
叶家也有汤婆子,因炼钢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汤婆子顶上开有一小口,壶内装满开水,用布包裹着放在棉被里,既是用于保温,又是防止烫伤防止漏水。
因盖子密封不好,白老爷子才再三嘱咐他们。
通常这俩汤婆子装水特别重,不容易翻,也不会漏水。除非受到特别大幅度颠簸,过者大力捣蛋娃甜妹儿折腾。
此刻,甜妹儿对汤婆子没兴趣,心思一股脑飞往山外头,想象着县城有啥好东西。几天的行程,她还不至于哭哭闹闹。
“大黄二毛也去?”
甜妹儿瞧着俩大黄狗。
二毛的狗耳朵,紧紧贴在狗脑后面,眯着一双眼睛,谨慎防着大黄往前踏不。大黄张开大口,扯住二毛身子,把它掀翻在地。
二毛一个起身,抬起前爪把大黄按倒在地,然后张着大口冲着大黄狗头,“汪汪汪”,几声咆哮!
两只大黄狗混成一团,连板车啥时候走的都没发觉,直到修到熟悉的人味儿,当味靠近它们,立马停止打架,摇晃着尾巴装乖巧。
“狗崽子!”
这时,驴车已到村口,与牛二家的送粮队伍集合。白老爷子不准备带大黄狗们出去,却不知为啥,让两只闹出矛盾。
“张队长,你们等久啦!”
“白老爷子客气了,去县城还得路上过夜,你们肯定得多准备,万事周全才好。”
两句客套之后,在村人们羡慕的目光里,驴车牛车一前一后,踏踏踏,离开碧山村,往碧山镇走去。
山路很颠簸,上上下下、左摇右晃,暖阳晒得人懒洋洋,刚眯上眼睛,又被突然出现的泥坑或陡坡或石头,颠醒。
青山绿水间多出一股浓烟味,没走到一处村庄,都能瞧见黑雾滚滚,人们围在一块激动着,好多些眼熟的百年树木都被砍掉,山体滑坡在不少地方出现,甚至有梯田的萝卜是真的烂在地里。
甜妹儿瞅着可惜,问道:
“咱们可以去收粮吗?他们咋不上交粮食?”
对于第一个问题,所有碧山村人瞧着田里粮食,可惜又心痒。
但在这年代这里,在自己队偷粮被抓还有活路,因为亲戚熟人关系。但被别队抓住,通常都会被挂出来狠批,甚至进笼子。
至于第二个问题,张队长也想知道。
可惜这村子看着近,按照山路,实际远得很,时间上来不及。
白老爷子揉揉甜妹儿的头发,并没有回答。
驴车继续往前,眼看到一转弯处,张队长理了理头发,清清嗓子,坐直身子,并请赶车的牛二娃在前面停一下。
这里是一片红薯梯田。
转过弯,看到这个村的红薯正在抢收。
很多红薯被雨水泡烂,有的被寒冷冻成凉心。尽管如此,这个村的村民正在劳作,将焉掉的心叶绿藤割下来,搭在田埂边的桑树上,尽力风干。
老人们在挥汗抡锄地挖红薯,小孩子坐在蓑衣上捂着肚子,努力将红薯按好坏程度分类捡拾。十月小阳春,如春光般的秋阳一垄垄梯田,却照出很多心酸。
“大叔你好,我们村山体滑坡,消息得到晚,你们村没来得及收红薯?我们村也是,胡萝卜全都烂在地里,想着怎么按比例交,唉,坏的都不够啊!”
张队长找一位面容慈善的老人,递给他一块被泡坏的萝卜,委婉打听道。
那老人苦笑摇头,扯着张队长拉扯一大堆:
“还不是炼——,咱们说不得,这是积极的好事儿。”
“咱们村食堂从鱼大肉,变成红薯稀饭,掺着一点菜叶、杂粮、野菜之类的。这些东西喝进肚子后,就只是在肚子里报个到,马上就排出体外,实际跟没吃差不多。”
“得亏当时交库里的,来不及上交地里的.……尽管这样,每个人里都是时时勒紧裤带,今天阳光好,出来看看把地里能收多少算多少,能够让食堂……”
到后面,这位老人已经念叨着家里有几口人,几个儿子孙子,女儿嫁到那里,定亲定没有,村里小年轻们天天聚在一起……
这些事外人没办法帮忙解决。
张队长只能劝说两句,看一眼白老爷子,觉得不能耽搁太久时间,准备告辞走人。
至于萝卜的事儿,老人说,他们还没来得及算产量,已经交给大队来的人。
令人意外的是,老人瞅一眼板车上的粮食口袋,跟张队长小声咬耳朵:
“八根胡萝卜给我,就告诉你咱村的萝卜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