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这种糊涂话了,她也不想想,家里近一半的产业那都是英钰在打理,可以说她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她大哥赚回来的?偏生一点感激体恤之情也没有,这便罢了,还和她大哥处处比较,你说你又不是家里顶梁柱,担不起那个责任还要享受那个权利。
英钰那孩子一向懂事,这要搁旁人家指不定就怎么闹起来了,自己这个大儿子是个好的,他怕家里人难受,受了他大妹这么多委屈硬是忍住了,只暗暗地疏远。对祝英钰这个做法,祝员外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他何尝不希望家里和和气气的,偏摊上了这么个糟心闺女!
还有,你说这哥哥和妹妹处不到一块儿去许也是正常的,这怎么两个闺女也玩不到一处呢?想起小时候还不知事的那段日子,英台还是很喜欢和小闺女猫猫玩的,大了大了,倒是很少瞧见两姐妹走一块儿去。
祝员外纳闷啊,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怎么会形同陌路呢?后来还是一次出远门做生意带了礼物回来才揭开这个谜底。
虽然是个大男人,但祝员外一向把家人放在最首位,哪次出门不是把马车塞得满满的?那次是去京城谈生意的,京城人多且繁华,就连珠宝首饰衣裳坠饰也比他们这上虞县要精致得多,他想着女儿家爱俏,在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拾掇了两样最流行的头饰回去了。
一个是细细且长的蓝田玉簪,首处刻着一朵精精巧巧韵味十足的兰花,他想着英台一向爱标榜梅兰竹菊四君子什么的高洁精神,索性就将这价值不菲的簪子给买了下来。
另一个则是碎钻额饰,是天蓝色的碎钻拼凑在银链上,银链稍细,钻石也是小小的,店掌柜的拿起来轻轻晃动时流光溢彩,他霎那间就想起了生得极为出色的小女儿,他家闺女戴上了想必是极美的,祝员外毫不犹豫就将额饰给一并买了回来。
分配礼物时,大闺女英台还是很高兴的,偏等她妹妹戴上碎钻额饰了,脸唰地就拉下了,当时还跟他说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不公平,什么好的都偏心她妹妹。
天地良心啊,祝英台当时是真的冤枉祝老爷了,要知道钻石一向都是大颗的才能卖出好价钱,碎钻一向都是不值几个钱的,要说值钱,他买的那枚蓝田玉簪的价钱可是小闺女碎钻额饰的好几倍。
你不能因为你妹妹长得好看戴上额饰也远胜于你就把锅甩你老子身上啊!
打那以后,祝员外更是默默留意了祝英台许多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大闺女嫉妒她哥资源多嫌弃他们做父母的不公平!大闺女嫉妒她妹妹貌美嫌弃他们做父母的偏心!她大哥读书读得好她心里不平衡,对着英钰向来冷冷淡淡;她妹妹贪玩不爱念书她又觉得堕落,对着猫猫向来鄙视不屑。
那么,综上所述,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合她心意的。
祝员外不止一次地默默思考过,家里好几口子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打骂不得又说不通的蠢货,难不成他家娘子在生产时把大闺女的脑子当胎盘给扔了?
后来啊,祝员外也想通了,等这作天作地的大闺女把班昭、文姬的才能给学透彻了,赶紧找个读书人把她给嫁了,嫁妆给弄得丰丰厚厚,只求她出嫁后去婆家造作吧!
没想到啊,祝英台给他这当爹的这么大一惊喜!
纵是他这做生意的人吟不了几首诗,也做不了几篇文章,但这最基本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人家班昭先生和文姬先生可从没做过在书院这种神圣之地和异性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之事!就她这样,还想效仿两位先生?脑子里都被情情爱爱塞满了还能学得进知识?
打死他他都不信!
最后瞧见便宜女婿劝慰之言,祝员外才觉得心情舒服了许多。也是,他可不止祝英台一个孩子,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呢,都是又聪明又孝顺懂事的,他又何必一心被这么个糟心闺女糟蹋呢?
伤了心的祝员外很快收拾好乱成一锅粥的心绪,开始思考着怎么给这胆大包天的祝英台善后。
善后嘛,自然是将她嫁出去最为稳妥了。
猫猫这个当妹妹的都订了亲,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在妹妹之前嫁出去的,说到这嫁人,祝员外免不得揣着信件去找祝夫人张氏,这种事还是得女主人来做才叫稳妥。
那头张氏正小口尝着心肝宝贝明橙送的鲜花饼,见自家夫君急匆匆地赶过来,面上表情也是不大好,心神倏地不安了。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瞧把您急得。”张氏拿起绣花丝帕轻轻地帮丈夫擦拭额头上鼻尖上的摇摇欲坠的汗珠儿,柔声询问着是发生了何事,又忙不迭地拿起茶壶倒了杯清香扑鼻的温热茶水。
祝员外很是受用张氏的体贴,握着妻子的柔荑让她坐下,“事情不大,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氏轻笑几声,回答道:“老爷您说吧,我指定不生气。”
“先坐下,我慢慢说。”祝员外很是复杂地看了妻子一眼,唉,不想让这糟心事污了自家媳妇耳朵还偏偏得告诉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
“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子,我想着咱家猫猫已经订了亲,英钰也快说亲了,万一谁把这事捅出来,兄妹两名声不是受损吗?到时别人再到处嚼舌根说三道四的,咱家不得被传成什么样?”祝员外握着妻子的手,有条有理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张氏自打看了那封信脸色就一直淡淡的,叫人瞧不出个所以然,反倒让祝员外心提到嗓子眼了,他娘子不会想不开了吧
将信纸合上,张氏婉然一笑,神色睿智的叫人惊叹,“就按老爷说得去做。”
“你,当真同意?”其实祝员外想说的是你当真舍得吗,再怎么说也是养了十好几年的孩子。
张氏轻轻拍了拍祝员外放在自个儿手背上的大手,眼神平静,说出的话极为掷地有声:“打她上次绝食闹着要去求学的那天起,我就将这个闺女放下了,她那么狠心,能用自己作伐子来威胁我们做父母的,就说明她一点也不体恤父母的一片心意,那我还费尽心思的留着她作甚?”
“再者,我们还有猫猫和英钰,为了她一个舍弃整个大家,我自问做不到。”
“但,于她而言,我这个当娘的问心无愧!”
祝员外呆愣愣地瞧着果断决绝的妻子,不由心生感慨,“我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