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少人都在他掏册子时就面色大变,再听到他说的内容大多忍不住发出了哀嚎。北海剑宗的老弟子都知道,一旦李恪这个妖孽拿出了他的私家笔记,一场惨绝人寰的羞辱就要降临了。
果不其然,他美滋滋的打开了册子,翻到了中间,连必有的咳嗽都忘了,“让我看看,啊,当仁不让的榜首就是以获得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的——无情道,向往人员有……”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被点到名字的弟子纷纷掩面,看样子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就连阿恬身侧的赵括都僵直了身体,唯有宋之程还在愉快的抠脚,这些天可憋死他了。
不明白其中奥妙的阿恬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紧张的赵括,后者发觉后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每、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嘛,白师妹。”
“我懂,我懂,”宋之程扭过头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小时候看那些话本的时候,上面的仙人也说自己修的是无情道,可无情明明是一种状态,它怎么能是条道呢?”
赵括把头埋的更低了。
这时候李恪已经念完了那一长串名单,对于自己造成的群体毁灭性伤害非常满意,“很好,看样子你们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甚感欣慰啊,赵括!你来说说错在哪里了?”
再一次被点名的赵括简直要哭了,他深切怀疑是不是自家师父生怕自己把处罚过得太舒坦就跟李恪说了什么。
“因为……”他哭丧着脸说道,“无情道是法修的说法。”
“对,也不对,”李恪摇了摇头,“世人以讹传讹的无情道,其实脱胎于太玄门的太上忘情,它并不是一个道理,也并不是一种修炼方法,而是他们终生追求的理想状态。”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这并不是指没有感情的无情道,而是指的有情却不为情牵,不为情困,潇洒而超脱的境界。”
“历数太玄门传人,最后达到‘太上忘情’之境的不过五指之数,你们这群剑修还想去东施效颦,简直就是脑子进水!”
被怒斥为“脑子进水”的弟子们都快把头埋进膝盖了。
“大道三千,通天之路也有千万变化,然而大丈夫在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就自行下岛去吧!”
李恪这句话说的极重,除开喜欢八卦这一点,这名病怏怏的长老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好脾气的长辈,而这一次,显然是动了火气。
他这通火有些莫名其妙,偏偏在场的弟子无人不满,反而个个一副无地自容的羞愧模样,看的阿恬和宋之程满头雾水。
“因为从上古时期延续至今的剑法之争,”赵括捂着脸小声说道,“无情道是法修那边故意篡改后扔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迷惑修为低的剑修弟子,坏人根基。这件事把我们和太玄门都卷进去了,一石二鸟,挑拨离间,这么损的主意,我赌一根黄瓜,是方仙道干的。”
宣扬无欲无求、强大无匹的无情道是这些年异军突起的黑马,确实在年轻修士之间颇受追捧,毕竟这些人修为尚浅,心智不坚,阅历又浅,正是下手坑人的最佳时机。
剑修不能修习法修的法诀,法修不能修习剑修的剑意,而这一旦混淆,初期尚不觉得,中后却会发现道路越来越窄,直至完全堵死,前路尽毁,这对修士而言,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绝望未来。
这也是千万年来剑修与法修泾渭分明的根本原因,哪怕北海剑宗和太玄门交好,两家也完全没有互相串门的意图。
“无情道”这件事做的精明又愚蠢,太玄门不会拿自家镇宗之法和万年清誉来开玩笑,那么知道太玄门心法,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删改的,也只有与太玄门出自同源的方仙道了。
方仙道。
阿恬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想起了赵括送自己前往升仙镇时曾被天星门的人追击,而天星门背后正是方仙道。
“为什么?”她迷惑不解的问道。
“因为道统之争,不死不休。”
阿恬愣住了,回答她的,不是赵括。
阿恬闻声回过头,最先看到的一双搭在桌子上的靴子,而顺着这双靴子往上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后的师兄换成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她懒散的靠在座位上,而座位的原主人则站在一旁点头哈腰,狗腿的无法直视。
“当然,这并不是说斗争就能休止,”发现了阿恬的目光,女人咧嘴一笑,左脸颊上的疤痕随着她的动作弯曲,最上面只差一点就能碰触到眼睛,“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张皮,握手言和多掉份啊,就算你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惹你,就是这么讨人厌。”
她耸了耸肩,“道统之争本就你死我活,技不如人,死了也活该,归根究底,这并非什么个人恩怨,只不过是双方不能碰触的底线罢了。”
“洛师姐,”李恪出声打断了女子,有些无奈的皱起眉头,“这是我的课……”
“别这么说嘛,李师弟,”女子搭在桌子上的双脚晃了晃,“入门的时候就挨个提醒过,如果触犯门规就会有执法长老来教他们做人,我这不是正在教嘛。”
阿恬听明白了,眼前这个脸上有伤疤的短发女人就是素楹说过的洛荔长老,也就是她未来的教习师傅。
就在李恪撇了撇嘴的时候,洛荔一下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动作快到一直盯着她看的白恬也吓了一跳。
“喂,臭小子们,”洛荔在身旁弟子欲哭无泪的表情中一脚踩上了桌面恶狠狠的说道,“这么低级的当都能上,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赶人了,见李恪没有出声阻止,饱受惊吓的众弟子也隐约明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于是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