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色的美人儿了,一时便看得呆了。
“行啊,就这样吧……崇道,崇道兄,如何啊?”
“啊,”武好古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从潘巧莲身上挪开,“便如此了……不过再下今日来的匆忙,没有带画架、笔墨和颜料,不如另选个日子如何?”
潘家金银绢帛交引铺里面当然有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不过却不是武好古用顺手的东西,而且也没有画架子。
“颜料?”李唐却是一愣,“还要设色吗?”
设色就是涂色、着色的意思。而武好古家传的“吴家样”是白描,也就是不设色的黑半图。
“对,设色,绢本!”武好古肯定地说。
绢本比纸本容易保持,所以传个几百上千年的老画多是绢本的。武好古觉得自己的《潘巧莲写真集》一定是神作,日后怎么也得放进故宫博物院吧?
“好好好,设色绢本写真图,太好了!”米友仁抚掌笑道,“便约个时间、地点吧。十八姐,你来说。”
潘巧莲想了想,道:“那就四月初一,潘家园见面吧。”
潘家园是潘巧莲的老祖宗潘美的赐第,正式名称叫保忠坊赐第,位于开封府内城西北角,金水河畔。
不过这所老宅年久失修,早就没有潘家人常住了,变成了开封将门世家子弟聚会游玩的去处。
“一言为定。”米友仁瞧了眼武大郎,拱拱手道,“崇道兄,小弟在国子监还有些俗务,先走一步了。”
……
“大武哥哥,这《八十七神仙图》上人物众多,都画得非常传神。便是米襄阳所摹,也难保不被识破……”
米友仁一走,李唐和潘巧莲就变得忧心忡忡了。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八十七神仙图》可不是《醉罗汉图》可比的。《醉罗汉图》上的罗汉虽然真,但终究只有一个人物,而《八十七神仙图》上画了八十七个神仙,个个都姿态优美,表情生动,而且给人一种神仙列队而下的意趣和动感。
这幅画的真迹如果拿出来唱卖,可不是几万缗能拿下的,起码乘个十!
如果武好古造个假的蒙人,然后又被识破了,那可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因为,没有原本,何来摹本?
若是武好古拿出了摹本,再说自己没有原本,还有人相信吗?
“识破了也有办法应付!”武好古淡淡一笑,取出了一份折叠起来的地契,摊开在潘巧莲面前。
潘巧莲扫了一眼,轻轻叹口气,“大武哥哥,想押多少?”
“一万五千缗。”
武好古不想押太多,因为宋朝的贷款利息是超高的,年率百分之二十起,上到百分百的利都是稀松平常的。
“给三万缗吧。”潘巧莲却道,“你爹爹的身牌也拿来,奴给一万缗。”
武好古心中苦笑,自己遇上的大约是最好说话的“信贷部经理”了。
“十八姐,这个不合适吧……”
“有甚不合适?”潘巧莲秀眉一剔,恨恨地道,“便和大武哥哥你说了,那姓陈的待诏早看上你家的店铺和身牌了,还和界身巷的各家管事打了招呼。
奴现在用四万缗拿下你家的铺子和身牌,转手就八万缗卖他了,中间还有四万缗可以赚呢。”
“八万缗?他舍得吗?”
潘巧莲冷笑道:“他敢不舍得吗?潘家金银绢帛交引铺只是由我们这一房在经营,潘家各房各派都有股份的。”
潘孝庵、潘巧莲兄妹是庶出,又出自潘家各房中的分支,自然不可能拿着潘家金银绢帛交引铺的大股。
而和潘楼街上的书画文玩行生意相比,界身巷才是真正的大买卖,能在这里立起买卖的金银绢帛交引铺背后都是一个个的勋臣将门,有不少铺子背后干脆是赵家之人。根本不是陈佑文可以招惹的庞然大物!
所以陈佑文到时候只能忍气吞声被潘家勒索,这也是他在“食物链”上的位置所决定的。
不过武好古的武家在这条“食物链”上的位置却比陈家更低一等。
因而武好古和潘巧莲之间,更是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