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开封城北厢的穷苦人们而言,都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空梦。虽然官家早在几十年前就设立了提供廉租房的店宅务,可惜僧太多,粥太少(整个开封府城内只有一千多间廉租房),对绝大部分人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至于有军籍的开封府禁军兵将们,他们本人和家眷的住房理论上是不成问题的,因为北宋禁军允许家属随军屯驻。州北瓦子附近的许多名称中带个“营”字的街巷,原本都是军营。只是居住了太多的家眷和平民,看上去和寻常市集无异了。
可是开封禁军的员额有限,还在熙宁变法期间进行过裁剪,而且还一直存在较大的空额。也就是说,驻开封禁军的人数在过去几十年中一直在不断减少。
可是“***”、“军三代”和“军N代”的数量却不断增加!
结果大部分的“军N代”都无法在禁军中谋到个编制,成了没有保障的底层平民。其中的大部分并没有搬出原来的营区,结果就把禁军兵营集中的城北厢变成了个拥挤嚣杂的贫民窟。
同时,那些谋不到禁军编制的“军N代”还是拥有军籍的底层兵将们的负担……谁也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兄弟吧?现在可是家族关系比较亲密的宋朝啊!
所以也不能怪开封禁军上下没心思练兵打仗。
就大宋官家发下来的那点儿军饷,最多能顾着自己和几个近亲的吃喝。若是不另谋份赚钱的差事,别说帮衬兄弟了,就是本人成家立业也是大难题……且不说在开封府买房置业,想要娶妻生子总该租间稍大一些的房子吧?
而武好古自己,仿佛也马上就要从有房有铺的富二代,变成个无房户了……也不知道潘巧莲到时候还肯不肯嫁自己?若是肯嫁,必是真爱啊!
想到这里,武好古又是苦苦一笑,转头对高俅说:“高俅哥哥,我们先去寻我郭三哥和刘小乙吧。”
“好啊,”高俅一笑,“他们住哪儿?”
“他们住在左营北厢,郭三哥在那里有两间屋子,刘小乙和他住在一起,”武好古想了想,又道,“这会儿该在怡红院里泡着吧。”
“怡红院?”高俅一脸坏笑看着武好古,“大郎,那可是个销魂的去处啊!”
……
州北瓦子附近,左厢老营街,怡红馆。
郭京这会儿正敞着衣襟,露着胸口浓密的黑毛,怀里倒着个几乎半裸的姐儿,正与刘无忌张狂畅饮。
桌子上是杯盘狼藉,不知吃了多少酒了。
刘无忌已经醉得不行了,躺在一个已是半老徐娘的姐儿怀里,已经有些熏熏然了,一只显得有些白嫩的爪子却捏着个外露的“大木瓜儿”,神态甚是陶醉。
“三哥,小乙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梦?做甚梦?”
“天天怡红院里畅饮,还能和姐儿们销魂,这难道不是梦里才有的吗?”
听着刘无忌的醉话,郭京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把那姐儿搂在怀中,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大笑道:“这才到哪儿?遇了武大郎这个贵人,我们兄弟的好日子还长久着呢!”
“三哥,这几日天天听你说武大郎,他到底是谁啊?”
抱着刘无忌的那个上了些年纪的姐儿突然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和期待。
郭三郎笑道:“阎婆儿你个老姐儿还想吃多少嫩后生?你以为人人都似刘小乙恁般喜欢老的?告诉你吧,武家大哥儿是体面人,不会来你这个卖肉的破窑子的。
人家喜欢的是将主家的闺女……”
原来和刘无忌粘在一起的姐儿是怡红院的老鸨,姓阎,人称阎婆儿。年轻的时候也红过,却没抓住机会寻个好人家。
待到年老色驰了,便在开封城北厢寻了这个卖肉的窑子做起了老鸨。自己一般是不接客的,却喜欢招小白脸。
刘无忌这个假道士皮囊不赖,又读过点书,很和她的胃口,便勾搭在了一起,时不时就布施个肉身……
“将主家的闺女有甚了不起的?”阎婆儿一笑,“奴我当年红的时候,便是相公也睡过呢。
三哥儿,莫不如你就把那位武大官人引荐给奴,奴保管叫他乐上天去。”
“你这婆儿又在胡说了!”
阎婆儿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谁?哪个不开眼的到老娘地盘上……”
阎婆儿才骂到一半,便瞧见高俅和武好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哎哟,高大官人啊,奴奴得罪了,该打该打……”阎婆儿认得高俅,便轻轻将刘无忌扶在了玫瑰椅子上,自己莲步轻移迎了上去。
走了几步,却瞧见了武好古,便丢了个媚眼儿儿过去,娇滴滴地问:“这位大官人眼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