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祁云的话说,就如意这性子,以后长大了少不得要被人套麻袋下黑手,所以还是赶紧趁着年纪小努力学几手吧,以后不说能打回去,至少能反应迅速的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
从这一点来看,祁云果然是位十分开明的父亲。
范洋今天拎着一袋甘蔗来找祁云,纯粹就是闲得无聊想找人唠唠嗑,如今已经十一月了,先前在琴瑟行这边来准备申遗乐器的师傅基本都已经忙完走了,回去之后还要交代一些事儿。
等到明年还要过来一下,开个会了解一下,然后正式向联合国那边递交申请书,等待审核批复,估计也至少要半年,这些事都是急不来的。
范洋懒得啃甘蔗结头,垫在手上的油纸掉了个个儿,换了一头继续啃,“怪不得今天何叔都不在。”
要是往常如意在这里,老何肯定就在旁边不远处撑开了大伞的那架矮塌边眼巴巴的手把手给如意讲解一些小知识。
那矮塌还是祁云自己做的,有很多可以放小工具的格子,还有可移动的工作桌面。
虽然这几年主要精力都用在制作乐器以及写书上,可学过的东西祁云基本不会忘,再闲置个几十年要重新捡起来,也是十分顺手的事儿。
就这一点范洋是很佩服祁云的,要是他,那肯定早就给忘光了。
说是给祁云送甘蔗,其实最后都叫范洋自己蹲在椅子上边说话边给啃光了,留给祁云的就是一小筐的甘蔗渣。
索性两人都习惯了这种情况,一个脸不红气不喘一个默默收拾了垃圾,范洋看时间差不多了,话也说完了,起身准备走了。
今天祁云这边要等一位要来拿古筝的客人,所以他要晚一点走。
“行了,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我要去画廊,顺便去玉封那里看看平安跟如意。”
祁云随口应了一声,放下手上的东西站起身,准备送送范洋。
这也是范洋之所以不觉得祁云会烦他的一个理由,每次虽然他唠叨的时候祁云反应不会太热烈,但是也不冷淡。
等他走的时候还必定会起身相送,可把范洋感动得不行,指天发誓这辈子结交再多的朋友祁云都是他朋友中的第一重要人物。
倒是凑了巧,祁云这里刚把范洋送到琴瑟行大门口,迎面来了位穿着绿白洋装冬裙的年轻姑娘,看见祁云跟范洋从里面进来,连忙拎着裙角笑着小跑了过来,站在台阶下仰头看了看琴瑟行的匾额,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请问这里就是琴瑟行?我找了好多条巷子,差点错过时间了,我是来取古筝的连小姐。”
这年头也会称呼年轻的姑娘为“某小姐”了,特别是像这位连小姐这样明显比较洋气的姑娘,不再像前两年一水儿的同志同学女士。
找了好多条巷子还没错过约好的时间,祁云默默看了连小姐一下,这姑娘应该是知道自己方向感很差,所以提前出发的?
但是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没钱乘车的,直接花个一两块钱,人力车三轮车都愿意把客人直接送到目的地门口。
“时间还早,连小姐请进来吧,古筝已经给您装好了,就在正厅这边就可以验收。”
祁云礼貌的挂上温和的浅笑,侧身抬了抬手示意这位还站在台阶下的姑娘进来。
因为想着接待客人的事儿,祁云一时没发现范洋的反应。
连小姐多看了两眼祁云的脸,眼睛里满是好奇,不过还是十分礼貌的没有多问什么,拎着裙角上台阶。
结果因为刚才太着急,跑得脚腕疼,再加上今天穿的是有跟的靴子,所以一时没预估好台阶的宽度跟鞋后跟的接触面,一个踉跄差点又给摔了滚下去。
旁边的范洋吓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连忙抢了一步将人直接给拽住。那瞬间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大脑都不带反应的那种,等把人拽到自己怀里了,范洋那张脸轰的一下就瞬间全红了,跟被开水烫了又拿铁刮子嚓嚓一顿猛刮的猪皮似的。
连小姐原本还没多想,一脸庆幸仰脸笑着要表示感谢,结果看见范洋那一张大红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祁云还单手撑在半开的大门上,侧身看着这一幕,视线在范洋那张猪皮脸上转了转,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连小姐请小心,台阶有些高。”
不止台阶,门槛也比较高,因为都是比较老式的那种。
连小姐连忙站起身,双手揪着裙角,抬眼飞快的看了范洋一眼,然后小声的说了声谢谢。范洋呐呐的回了声不用谢,也不知道已经转身跟着祁云进去的连小姐听见没有。
范洋抬手拍了拍脸,又仰头眯着眼看了看天,突然发现天色还挺早的,反正画廊也没啥事儿,没必要这么早走嘛。
范洋在心里自己把自己劝服了,干咳两声,双手揣进裤兜里,转身又进了大门。
家里来了客人,祁云自然不可能把大门给关死,那显得就有点不正常了,引着连小姐进了前院大厅。
何家的四合院是比较古朴正式的那种,前院大厅都是专门待客的,还摆放了正式的红木太师椅,一天之内要送出去的货老何都习惯了提前放过来,有客人来了就直接引到这里拿给客人看。
四合院里没什么人,大门也几乎没怎么打开过,周围住的也都是相熟的人,也不怕有人摸进来偷东西。
连小姐让祁云直接称呼她连枝,“不用这么客气,爷爷说能够说动何爷爷给我这架他亲手做的古筝已经很难得了,让我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
没想到这位连枝看着洋气,脾气却是十分乖巧的那种,看了祁云捧出来的古筝,脸上露出甜甜的笑,眼神里也全是喜欢,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而不是客气的那种。
“连老是师傅的老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相比之下,祁云就比较客气了,不是针对谁,对待外面的人祁云向来都是这么个性子。
祁云把货给了人,也能提前去武馆那边接平安他们两兄弟。
今天老何不在,连枝也没有要多呆的意思,祁云交代了房叔一下,自己回前院准备问问范洋要不要一起走,结果这才发现范洋已经不在了。
看了眼大门那个方向,祁云心里也隐约明白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倒是没想到范洋平时看起来六五不着调的,真遇上看对眼的能这么积极。
还真别说,范洋确实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殷勤的帮连枝抱着古筝盒代替祁云把连枝送到大门口自己也没回去,范洋跟着连枝一直出了大门往巷口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搭话,“连枝,你怎么出来也不坐个车?”
“我上个星期才回国,想要好好看看平城,结果没想到迷路了。”
像范洋他们这样的本地人,其实彼此之间没见过面但肯定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更何况连枝的爷爷跟老何是故交,那肯定跟范老也是一个圈子的。
范洋刚才一听说连老是连枝的爷爷,立马就知道连枝就是连老小儿子家那个留学的小女儿,另一个让范洋记得连枝这名字的也是因为连枝有个哥哥叫连理,两兄妹的名字在那会儿还是很有特色的。
连理枝,一听就知道是父母恩爱共同期盼着生下来的孩子。
“这都能迷路?顺德街这边其实都没啥变化,最大变化的还是西站北站那边,以前的青瓦院子全都给推了,修成了办公大楼。”
连枝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从小方向感就不是太好。”
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连枝记路基本都不是记方向,她就是记街道两边的一些牌匾之类的,没有牌匾那就记附近的商铺,理发的旁边是饭馆,饭馆旁边是布鞋店,一打乱连枝就保管迷路,就算是拿着地图都没办法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