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是个柔弱性子,急忙劝,可如何劝得住正撕得带劲的两大丫鬟。
周楠已经穿好了衣裳走出门去,就看到一个瘦小的小姑娘正在跳着脚。这小丫鬟同小兰一般瘦,比她还矮上两指,倒是玲珑,至于长相却是普通。
他皱了一下眉头,毕竟是做个衙门典史的人,又在唐顺之行辕当过职,什么样的大人物没有见过,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威仪。两个丫鬟顿时心中一凛,也不再争吵,低头跑开。
周楠上下端详着云娘,一个多月不见,她比起以前要白皙了些,却瘦了下去,立在庭院中如同一朵空谷幽兰。
日盼夜盼,终于将周楠盼回来。云娘想说话,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好表露自己的情感,周楠道:“娘子,咱们进堂屋说话。”
进得堂屋,云娘还是不说话,只手忙脚乱起拧了毛巾一脸爱怜地给周楠擦脸。
周楠:“娘子别忙乎了,坐下说话。”
云娘还是小心地给周楠抹着眼角的眼屎,只不住摇头。
“别忙了。”周楠一把住她柔软的小手,看着她的脸:“娘子瘦了,这一段日子苦了你。”
云娘终于忍不住,轻声哭泣。
周楠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别哭了,咱们总算团聚了,以后再不分开。”
柔声劝慰了她半天,总算让云娘的情绪平稳下来。夫妻二人坐下,周楠笑道:“其实我这次也没有吃什么苦,不但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反得了莫大机遇,倒是塞翁失马,这人生的际遇啊……老天爷给你关上一扇门,却又给你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
此次去江阴见唐顺之乃是周楠的得意之作,当下他就大概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大概同妻子说了一遍。
云娘听到紧张处低声惊呼,听到有趣时又面露微笑,接着就是满面忧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素姐就进来了,悄悄地立在周楠和云娘身后。
云娘忙站起来:“姐姐你怀有身孕,不能站的,还请快快坐下。”
“不了,我就是想过来问问相公和云娘午饭想吃些什么,好叫人去做。”
“你身子已经重了,还做什么粗重活儿,叫莴苣去弄吧。莴苣,相公喜欢小炒,口味重,要大油大盐。”
莴苣忿忿地看了素姐一眼,却不说话。
素姐:“云娘,还是我去做吧。”
就低头走了出去,低眉顺眼,就好象是一个小媳妇。
看妻妾二人还算和谐,周楠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自己和素姐大白天的在主房行周公之利,被云娘碰到确实有些尴尬。况且,这还是自己离家一个月刚回家。
心中不觉愧疚,就大岔道:“对了,小兰呢,怎么没看到她?”
听他提起侄女,云娘微微叹了一口气,说:“相公,小兰被叔叔和慈姑接回去了嫁人了。听说相公出了事,第三日叔叔和慈姑就进城来接,还拿走了许多东西……”
原来,周楠被锦衣卫带走之后,周杨和老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进城来把小兰接了回去。他们原先将小兰寄养在周楠这里,原本想自家兄长好歹也是衙门里的师爷,有权有势,小兰跟了将来说不定可以嫁个好人家,且可以免费吃喝。
现在周楠一走,自然不肯白将女儿给云娘当丫头使唤。又说小兰在云娘这里做了这么长日子的工,工钱好歹也要给几个。就洗劫了云娘,抢了一大堆东西走了。
这两口子也是恶劣,什么东西都要,就连蚊帐和厨房里的碗筷都不放过,害得云娘又花了钱好几天才重新置办了一套日常用品。
“真是个畜生!”周楠气得满面铁青,森然道:“周杨这个畜生不念亲情不说还落井下石,他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兄长吗?看来,我得回一趟周家庄,以家法好好治治这混蛋东西。”
云娘大惊,急忙拉住丈夫的手,不住摇头:“相公,不要,毕竟是自家兄弟。小兰好歹也在咱们家那么长日子,那些东西权当我这个做婶婶的给她置办的嫁妆。”小兰寄食在周楠这里自然又她的小盘算,可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云娘和这个小侄女也有些感情。小兰被周杨接走,她还是有些伤感。
“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周楠这次回安东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办完还得去淮安上任,时间紧迫可不能耽搁。再说,他现在身份自又不同,已经算是朝廷命官了,再纠缠家务事,徒叫别人笑话,也有损于自己的声望。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奇怪,所谓朝廷命官不都是正七品知县以上的官员吗,周楠不过是一个正九品知事,算什么命官。
其实,府理刑厅知事虽然只是正九品杂职,却也需要朝廷吏部任命。只要是朝廷任命的官员,都算是命官。只不过,民间约定俗成把正七品以上科举出身的官员叫做命官罢了。
这做官和做吏治根本就是两回事,做吏员的时候你直接面对的的一线复杂事务和普通百姓,手段必须要够狠,如此别人才能畏危。做了官了,你就得亲民,如此才能叫百姓怀德。
要想把官儿当下去,当长久,并越做越大,就得养望就得刷声望。
你一个官员,成天纠缠家务事,象话吗?君子修齐治平,修身之后当齐家,齐家之后才能治过平天下。你连齐家都做不好,组织上还怎么敢把工作交给你?
周楠又问:“小兰嫁给谁了,多大点年纪就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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