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要不让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小易明知自己的劝阻无甚作用,却仍是忍不住地劝着,着急之情现于脸上。
连城又对着小易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大小姐,小心啊!”
……
“绍廷,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一定要帮我看着!不许任何人来!”少女清亮的声音焦急无比,带着几分害怕无助,却又带着几分勇敢笃定,一如她明亮清澈的眼神所露出的神采一样。
“你为什么不让别人去?”
“父亲不在家,除了我自己,这会儿我谁也不能相信。”
“那我呢?”绍廷急道。
少女惶急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要是不信你,也不让你帮我拦人了。你记住了,一个人也不能告诉,一个人也不许放进去。”
少女郑重嘱咐了一番,匆匆转身离开。她的身形初初长大,背影很瘦,却有着寻常女儿没有的英气。
“连城……连城……”
看着少女走远,绍廷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只是听了连城的话,答应她守在这里,所以即便是天下了雨,他也没有走开半步。
分明这是和连城一样天生成的执拗脾气,却不知怎么,连城的执拗是将门虎女的风范,他的执拗,常被人说了是傻气。
父亲也更喜欢连城。
军中的元老们有些介意,母亲李氏也介意,可是绍廷不介意。
因为,他也喜欢连城。
一次无意间听到连城跟她母亲许氏说话,他才知道,他们并非同胞手足。他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去问连城,只是对这个情同手足的女孩,多了几分莫名的怜惜。
他更喜欢看她笑了,就好想方才,她满脸焦急的申请中偶然露出了一丝笑,他也觉得那么好看。
只是没有想到,这是少年时期,连城最后一次,对着他露出这样毫无保留的笑容了。
听到连城出事的时候,守在那里的少年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许多人围着池塘在看,他直直地冲向池塘,他想也没想地跳了进去。
接着,便又有几个人跟着跳了出去——那些,都是孟家的家丁。
围观的人炸开了锅,说孟家的少爷失足掉进了池塘里。
池塘里捞出来的不是连城,可是当时,绍廷已经不知道了。
……
肋旁的伤口不住渗血,按着伤口的手渐次无力,终于滑了下去。
“连城……连城……”
绍廷低低地开口,分不清是真是梦。
他记得连城让他守在那里的,他记得连城掉进了池塘的,他应该守在那里,他应该去池塘里找她的,可是为什么,迷迷糊糊之中,他是躺着的呢?
连城,又在哪里呢?
连城让他守着的人,又怎么样了呢?
是了,恍惚中有人跟他说了,小姐并没有掉水里。
而他,得了肺炎,已经昏迷了几日。
父亲已经回来了。
有很多人来看过绍廷,唯独连城,没有来过。
绍廷着急地起来去找连城,却被母亲李氏一把按住:“刚死了人,那里不干净!”
绍廷只觉得头脑一阵模糊,许久,才恍惚听到母亲的话,红杏出墙的人,老爷是不会可怜的,还说什么孩子,也是杂种!
原来,去世的,是连城的母亲李氏。
绍廷只觉得浑身无力,那么勇敢的他,不知道怎么不见连城。
“连城……连城……”
再见连城,是在她母亲出殡的日子。
那个瘦瘦的少女浑身缟素,孝服将她的黑发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了纤细的指尖,和清丽的面容,都是白的如同透明。
他叫了她,她终于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一如往昔澄澈明净,却是冰冰冷冷,恨意分明。
“连城……连城……”
意识在逐渐恍惚,只有不停地念着这两个字,才会让他有力气支撑。
“不要动!”
耳边忽然有低低的声音,清亮沉静,向他传递着她的冷静。
“忍着点,我给你包扎。”
“连城!”
温暖的手指按在伤口上,让他的神智一下子变得清醒,虽然眼前一片黑沉模糊,脱口而出却是这两个字。
“是我。”连城低声道:“你忍一忍!”
“连城!”梦里的情形让他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甚至一时失掉了自制,沾满血的手一把拉住了眼前的人,全然已经顾不上伤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