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昨天……昨天又有点病了。”
连城皱了皱眉:“这孩子就是心重,太容易受影响。本来身体就已经不好,还不能自己控制情绪。”
戴全忙道:“这也不能怪小少爷,他整日见不到你,自然担心。”
连城叹道:“若是到了需要他独当一面的时候,还能这样轻易病倒吗?”
“大小姐,小少爷还小呢。还需要大小姐你多教导才行。”
“他也是快要十三岁了,已经不算小了。况且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若是明天后天,我就无法再来见他,难道他就此止步不前了吗?他也须得自己用心,自己把握得住才好。人不能总想着有什么依靠,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变得无依无靠了……”
戴全惊道:“大小姐,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连城一怔,轻叹道:“世事多艰,我只是怕哪天有了万一,竟会害了士颐,这次就是一个教训。士颐这样的身体,将来肯定无法带兵,我本想他能多学兵法道理,能够洞悉时局,分析局势,将来亦可以出力。只是多思多虑,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操劳,他的身体,实在让人担忧。如果有一天,我……”
“大小姐,千万别再这样说了,也千万不要再这样想了。”戴全道:“你是小少爷的依靠,也是我们的……”
戴全哽住,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戴叔,我该走了,拜托你们照顾好士颐。”
“大小姐,你不去看看小少爷吗?”
“今晚没有时间,等改天我再来看他。”连城想了想,又道:“这些天,先不要让士颐看报纸了,让他安心好好养病。”
“是,大小姐,那我能不能告诉小少爷,你来看过他?”戴全看着连城的背影,低声问道。
连城的背影不由得一滞:“你跟他说吧,我也很挂念他,让他好生休养。”
“是。”戴全忙答应了,连城的背影隐在巷子的黑暗中,伴着一声低到几乎无法听到的叹息。
“戴叔,是姐姐来了吗?”男孩子的声音从戴全所住的厢房的小窗户外传了进来。
“小少爷!”戴全忙转身:“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你怎么不出来见一见大小姐?”
“我怕姐姐她……不想见我。”士颐的声音很低,因为病势未愈,气息听起来也很弱,跟他的年纪十分不相称。
“那怎么会,别胡思乱想了,大小姐当然想见你,不过她的时间很紧,你看她刚回到郾城就设法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又是怎么过来的。而且大小姐是怕扰了你休息,是想让你好好养病的。”戴全对这位自幼身体不好的小少爷十分同情可怜,知道他敏感心细,极力设法劝解:“你不是也听见了吗?大小姐临走的时候也说,她改天再来看你,她很挂念你的。”
“我听见了。可是……”士颐的声音轻微得像是在叹息:“那是戴叔你提醒她的,要不……”
“小少爷,你千万不要多想,更不要误会大小姐的意思。”戴全忙道:“大小姐全是一片为你好的意思。你若是再误解她的意思,她可真是……”
士颐隔着窗子轻轻地道:“我明白的戴叔。我会好好休息的。”
轻细的脚步声仿佛是一声声叹息,渐渐远离了戴全的窗下。
戴全看着士颐的身影融进了院落里,不由得也是一声长叹。
……
“月儿,你回来了。”参领府的深宅中,一个苍老而又有些古怪的声音从灯火昏黄的内室里传了出来。
“我回来了。”门口挂着的灯笼的灯光也是昏黄,映着梦月儿毫无表情的脸,他的声音,也是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月儿,怎么了……”苍老古怪的声音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是在凤鸣楼遇上什么事了吗?我早说过,不要去唱了,现在又不会让你愁吃穿,何必到外面去抛头露面给众人唱!太不成个体统了!”
“什么事也没有。”梦月儿走进了正厅,却并不进到内室里,只是木然站着。
“什么事也没有?”屋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尖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自从大前天报纸上发了新闻,你就整天心神不定的。你这是有心事啊……”
最后的一句话,又沉又缓慢,却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梦月儿脸上露出了警惕而又害怕的神色,声音却忽然带上了笑意:“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