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之前卖了产业还说要跟他做朋友,被大家认为是沽名钓誉,是以退为进的做法。可现在呢?
能够为了亲人将自己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还要去怀疑什么?
众人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是个疯子吧!”
其中有人瞪圆了眼睛,咋舌地开口。
赵子健却忍不住苦笑一声,低头盯着徐泽送给自己的那封信,慢慢地闭了闭眼睛,心中激荡着一股什么东西。
身在皇家,为了那个位子,谁不是虚伪假笑?
可偏偏,遇到这样一个不拿常理出牌,却又尤其重视家人,重视亲情的人,他竟然……
有些羡慕又嫉妒,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弟弟?
他蓦然想到钟离之前多次跟自己说过,家有祖训,不得入仕。他还以为是笑话,可如今看来,他大概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就算他有经世之才,就算他有理想有抱负,却也只能止步于祖训,永远,不入仕。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人,重新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进宫,我要代替太子殿下,进疫区!”
“四皇子,不可!”
“殿下,三思!”
……
大雪纷纷扬扬重新落下。
整个皇宫静悄悄一片,除了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在艰难地扫雪和直挺挺站着的守卫之外,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赵子健等了太监通报之后,这才恭敬地进了御书房。
只是掀开帘子,里面一股浓浓的热气扑面而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众多文武大臣,眼底晦暗不明的光亮快速闪过,他脚步轻快地从他们当中掠过去,进了里间。
里面,太子殿下正跪在下面,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任何表情。
屋内熏香气味有些浓重,让他不由皱皱眉头,看向了手执毛笔正在专注作画的皇帝。
他面无表情地撩开下摆,扑通一声朝着皇帝跪下,声音拔高,态度坚定。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应允儿臣代替太子殿下深入疫区!”
不说站在旁边的太子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赵子健,就连外面的众多文武大臣也忍不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
皇帝拿着画笔的手停顿在空中,笔头的墨登时掉落在宣纸上,慢慢的氤氲开来。
皇帝皱眉,伸手不悦地将手中的毛笔狠狠地攒在案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子健,目露探究之色。
整个殿内,依旧没有人开口。
而赵子健却定定地看着皇帝,将手中一封请求信递给了旁边的贴身太监。
“拿来,朕自己看!”
皇帝从太监手里面一把抢过那张小纸条,登时皱眉。
“这个徐泽,是谁?”
赵子健早就已经想好了腹稿,闻言朝皇帝笑了笑。
“父皇,这个人是之前我去边关的时候迎接我的官吏。而他口中所说的钟公子,是我在边关认识的一个商人。儿臣之前送进宫的棉被就是这个商人做的。”
皇帝从来都有疑心病,闻言眯了眯眼睛看着自己的第四子,冷哼一声。
“是吗?看来你倒是给了他不少方便。”
赵子健脸色一变,直接躬身趴伏在地上,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可冷汗却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吞了几口唾沫,努力让自己此时看起来镇定一点。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观这个商人有点本事,想要请他下场应试,这样也能给父皇拉拢一个人才。但是他却因为家里面弟弟妹妹们太多,而且还太小,决定先暂且留下来。”
皇帝眯了眯眼睛,沉吟良久没有开口。
而赵子健看了一眼旁观依旧跪着的太子殿下,这才咬了咬唇,继续说道。
“而这封信,就是她托之前认识的徐泽给我来了信,想要我帮忙购买一点药品,送进清平镇。”
清平镇?
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外面跪着的文武百官的耳朵纷纷高高地竖了起来。
清平镇,可就是王将军军营驻扎的所在地啊!
皇帝也挑挑眉头,捏着这张纸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这次要替太子去清平镇,不是为了为父分忧,也不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是这个男人?”
赵子健忍不住一头黑线,他刚刚,应该没有说什么吧?
他又磕了一个头,摇头,“不,儿臣是为他的情谊所折服,父皇可能不知道,这位为了弟弟妹妹拒绝我的钟公子,因为自己在军营里面当兵的三弟得了瘟疫,二话不说,拿钱买了一批又一批地东西,进了军营。”
此时,不说是皇帝,就连外面跪着的人的脸上,也忍不住多了一抹讶然之色。
这人……难道真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