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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颤颤兢兢跪了下来,磕罢了头,便一言不发的跪着。
“老婢,快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怒声说道。
那婆子抬起头来,扫了眼夏晚,忽而就捂住了嘴,犹还跪在地上,双手不停的,往她身边爬着。
“公主,您是不是因为奴婢在皇上面前说了真话,生气啦?”这婆子悄声问道。
夏晚穿的是件青莲色的素色棉服,肌肤莹白,色如美玉,于这深沉黯哑的大殿中,面容仿似仙姝一般。她冷冷道:“嬷嬷认错了,我非是你的公主,而是明月公主的孙女。”
因俩人皆离众远,是以别人并未听清楚俩人在说些什么。
这婆子哽噎了两句,又道:“公主勿要怪奴婢,奴婢不是不想忠诚于您,只是不得不说实话?今儿当堂呈言一番,奴婢这条命只怕也就到头了,等见了您,您想怎样责罚奴婢都成。”
夏晚倒叫这婆子给吓了一跳。
须知,正是因为郭嘉信誓耽耽的说,自己可证明李燕贞确实是皇帝的儿子,所以她才如此强硬,听这婆子的口气,一口笃定李燕贞非是皇帝所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婆子依旧跪在地上,忽而就仰起脖子,声嘶力竭道:“皇上,奴婢还是那句话,您的孩子已经死了,而晋王殿下,确实是前朝皇子赵靖的儿子。欲要谋朝篡立,是公主对不起您,对不起咱们的大魏江山。”
这一句说出来,整座大殿顿时哗然。
就连带刀侍卫们都齐齐侧过头来,大太监马平更是一失手,给皇帝装乌龟那筐子直接就砸到了地上,皇帝那宝贝乌龟,也给摔了个不轻。
李昱霖本是在带刀侍卫身后慢慢转悠着的,听此一声,忽而回头,就见龙椅之侧,郭嘉袖着两手,唇角微抽,目光也扫了过来。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随即又各自闪开。
李昱霖大松了口气,心说本宫早就知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凿,板上钉钉,焉能翻案。
就在这时,一直侍立于帝侧的郭嘉上前一步,轻撩袍帘下了两步台阶,冷声问道:“嬷嬷,请问您在伺奉明月公主之前,曾在何处为仆,为婢。”
这婆子摇头,过了许久,道:“过了太多年,老奴已经忘记了。”
郭嘉于是抬步,一步步下了台阶,径直走到这婆子身边,缓缓屈腰,语调低沉,又包含着威严:“要不要本官来提醒你?”
说着,他才轻轻轻轻吐了两个字出来:“东宫……”
太子李承筹看戏看的正热闹了,听郭嘉说了东宫二字,气的拍案而起:“放屁,本宫比李燕贞大着不过三岁,郭六畜,你的意思是在本宫七八岁的时候,便能买通这婆子,然后栽赃嫁祸??
孽种就是孽种,你表面上说自己忠心于皇上,私底下却处处维护李燕贞,摆明了就是想为李燕贞翻案,佞贼,朝之佞贼。”
婆子蛰蛰蟹蟹,不停的摇着头,不敢看夏晚,也不敢看太子,更不敢看郭嘉,头垂的越来越低。
周后原本是坐在暗处,垂帘听政的,此时也坐不住了,缓缓走至前来,轻声道:“皇上,臣妾和承筹当年随您作战时,叫您扔下马车,丢在洛阳整整八年时间,若非建都之后,群臣一再在上裱让您把臣妾母子接回宫,臣妾和承筹如今只怕还生活在洛阳,您是当臣妾有三头六臂,还是神通广大,能做成这样的事?
妾要真做了这样的事,杀这婆子灭口就行了,何苦养在宫中,难道是为了备着今日您来翻臣妾的案?”
李极当初称帝之后,把糟糠之妻丢在洛阳,转而想立前朝公主为后,大臣们怕他是昏了头,于是把跟他同年的结发妻从洛阳请了回去,和明月公主抗衡,最后得大臣拥护,周后才能坐稳后位。
她虽老了,貌也不甚美,但因出身前朝世家,行事极为得朝臣之心。朝中三品以上重臣,逢年过节都能收到皇后所织的纻丝与绢帛,用来制衣缝被。
所以,她确实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把这婆子养在栖凤宫中,早就杀人灭口了不是?
皇帝当然也不信,接过那本《起居注》来,远远扔到丹墀之下,冷笑道:“六畜,便污蔑朕的太子,也要有凭有据。话能乱说,难道这书也是能乱改的?”
夏晚捧起《起居注》来,匆匆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泛黄的纸,一气呵成的字,并没有一丝一毫被篡改过的痕迹。
她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郭嘉恰就在她面前,离着不过三尺远。
见她望向自己,这贼厮两颊轻扬,笑的格外动人:“年姐儿,今日我要替你翻了案,妾就不必做了,咱俩肩胛相并,和床躺一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