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内的窗棂上已经糊上了崭新的高丽纸, 内室透亮。
入冬不久, 内殿点了金丝炭,熏的满室花香。
然,里面的人却似乎皆是心情欠佳。
朱灵儿即将远嫁高丽, 在萧翼身上倾注的所有爱慕皆不复存在了。她听说上回萧翼亲眼看着她淹死,却是见死不救。再怎么喜欢一个人, 傲慢如她也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高丽皇子刚及弱冠, 相貌上虽不及萧翼,起码待她敬重有加,这让朱灵儿找回了一点自尊心。
话虽如此,曾经多深的喜欢,如今就又多恨萧翼。
不过,还有一人也是她极为厌烦的。
那便是尧羽!
就算那日是尧羽救了朱灵儿,她也同样不喜她。
一想到自己即将远嫁他国,皇兄和母妃的疼爱都会留给尧羽一人, 朱灵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日又想了另一出, 道:“母妃, 我就要尧羽陪嫁!她会武功, 还能替我办事,护我周全。我想皇兄肯定也会愿意的。”
一侧的朱明礼脸色不佳的看向了顾贵妃。
朱灵儿与尧羽都是顾贵妃的心头肉, 这两人却一直不和, 从小到大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
顾贵妃叹了口气:“行了, 别闹了, 你父皇会给你安排公主卫队。小羽还小,她不能陪嫁。”
公主的陪嫁,那就是媵妾了。
朱灵儿想作践尧羽,顾贵妃再怎么宠她,也不会任由她欺负尧羽。
朱灵儿就跟炸了毛的波斯猫,她之前就不太明白为何母妃与皇兄会对一个捡来的尧羽那般疼惜,如今她远嫁了,自是委屈难耐,就连这点小要求也不能满足她么?
“凭什么!母妃,您可要看清楚了,我才是您的女儿。她算个什么东西!”朱灵儿指着尧羽的鼻子骂。
顾贵妃一直觉得亏欠了尧羽的,她常年不在自己身边,年纪又比朱灵儿小,自然疼爱的多了一些,却不想让朱灵儿痛恨上了尧羽。
联姻的庚帖已经交换,若是换做旁的事还可以商榷,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联姻。顾贵妃的枕头风也改变不了皇帝的意思。
再尊贵的女儿,放在皇权面前,还是没有份量的。
皇帝心意已决,谁人也更改不得。
尧羽也是个脾气古怪的姑娘,由于身份关系,她不能上前对朱灵儿动手,但她知道朱明礼一定会护着她,于是就躲在了朱明礼身后去了。
朱灵儿见势,更是火中怒烧,上前就想厮打,哪里还有金枝玉叶的尊贵气度?!
“反了!”顾贵妃从临窗大炕上起身,当即喝道。声音穿透力极强。
朱灵儿只觉一阵耳膜发颤,隐约间头脑发胀,情绪波动之下,愈加不依不饶,“好!好的很!母妃不要我了,皇兄也不要我了,你们一个个都嫌弃我,那好,我远嫁就是了。从此,我朱灵儿与你们再无瓜葛。”
丢下一番狠话,朱灵儿负气而去。
顾贵妃愣在当场,绝美的容颜微微抽动,顿了顿,对尧羽道:“小羽啊,你先下去,本宫有话要对明礼说。”她虽还在气头上,但语气很温和。
尧羽没什么心机,也不懂人情,更没有察觉顾贵妃的不对劲。她的全世界只有三件事:顾长青是她喜欢的人,朱明礼是她的主子,顾贵妃是她义母。
不过,上辈子,尧羽还喜欢过一人,那便是崔洛。
崔洛当初怎么也没弄明白,尧羽怎会突然对她‘移情别恋’了?!
待尧羽一离开,顾贵妃将内殿的立侍也挥退了下去。
朱明礼脸上的恭敬之色也消失了,他看着顾贵妃朝着他走来,站在那里如柏如松,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啪”的一声,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内殿,“没用的东西!你不是说萧翼迟早要娶灵儿的么?现在好了,她就要离我千里之外了!我这两个宝贝女儿,只要有一个受损,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朱明礼舔着唇角的血迹,味道甜中带着咸,他并不觉得疼。痛恨也罢,没有尊严也罢,都是无用的情绪。这些年,他已经深有体会。
他依旧站立如松:“事已至此,灵儿保不住,但不代表她过不好。高丽国二皇子已被议储,届时朝廷再施压,灵儿必定坐上后位。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么!至于小羽,她在我身边,自然不会被人欺!”
朱明礼神色无半分波动,也没有提及顾贵妃口中的那个‘女人’,他知道顾贵妃一日达不成心愿,她便一日回不来。
顾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软炕上坐下,“龙袍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着亡人,我如何能跟一个死人争?只要龙袍案一出来,以皇上的秉性,不会容忍任何觊觎他皇位的人存在。他一定会废了太子,到时候储君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不用顾贵妃说,朱明礼也知道整个计划是什么,他沉默几息,“太子罪不至死.......我希望能保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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